他不怕百草去查。
他沒有告訴百草的是,捐助那家醫院的基金會就是由他的爺爺成立的。沒有馬上將錢還她,是因爲他要按照規程,一步步將手續辦好。只有這樣,她纔有可能將這筆錢收下。
雞翅確實很好喫。
金黃金黃。
香噴噴的。
喫完一隻,又喫完一隻,百草的心情忽然漸漸地越來越好,回想起剛纔曉螢和亦楓師兄親暱的畫面,好像許久以來壓在她胸口的東西在漸漸消散。她又可以喘過氣來,連食慾都變好了一樣。
“謝謝你。”
喫飽了,百草眼睛亮亮地對他說。
初原宛然一笑:
“因爲若白父親的醫藥費?”
“……,”她猶豫一下,“不僅僅是因爲醫藥費,也因爲……因爲……”爲了曉螢,她當衆拒絕了他,對他說出那些話。他不但沒有討厭她,那個傍晚的小路上,他反而告訴她,他會等她。
曉螢說,她傷害了初原師兄……
望着她低垂的腦袋,初原笑着揉揉她的頭髮,沒有讓她再說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彷彿想到了什麼,說:
“對了,那天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你送給若白的是什麼?”
百草一怔,想了想。
“啊,那是在韓國買給若白師兄的一對毛筆,一直忘記給他。那天若白爸爸的病情好轉了,我拿給他,希望他能更加開心一點。”
“我的呢?”
初原微笑看她。
“……”
百草的臉窘紅了。
“只給若白買了禮物,沒有給我買,是不是很偏心呢?”手指將她的頭髮揉得更亂,初原溫和地笑了笑,低聲說,“那你怎麼補償我?”
“……”
百草的耳朵都快要紅了。
“那就請我去看電影吧,”拿起桌面上的那兩張票,初原看了看日期,“就是今晚的,別讓它浪費了,好嗎?”
繁星點點。
路邊的音像店不厭其煩地放着新晉流行的歌曲,烤羊肉串的香味彌散在夜風中,曉螢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游逛,雙手甩啊甩的,長長嘆息說:“這下,百草她總該相信了吧,我犧牲這麼大,唉……”
“是啊,你犧牲可真大。”
亦楓走在她身旁,似笑非笑地說。
“嘿嘿,我說錯了還不行嗎?”立刻一轉身,曉螢對亦楓笑得滿臉諂媚,“我知道,你犧牲也很大,你對我和百草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也沒齒難忘!”
亦楓哼了一聲。
“不過,說起來,”曉螢的眼珠轉一轉,趴到亦楓身上問,“剛纔那個,是不是你的初吻啊,我怎麼覺得,你當時很緊張的樣子呢?”
亦楓的面頰可疑地紅了一下。
“哇——!我說對了是不是!天哪,我賺到了呢!你居然是初吻!是初吻哎!”曉螢仰天狂笑。
“閉嘴!”
亦楓怒了。
“哈哈哈哈,剛纔接吻的味道還不錯呢,”曉螢欠揍地湊過去,笑得賊兮兮,“要不,咱們再試一下?”
不顧行人們的側目,曉螢在街道上雙手圍嘴,笑着大喊:“師兄別走啊!就再親一個!就一個啦!”
電影院裏。
一排排的座位,有的坐着人,有的空着。燈光暗下,初原和百草坐在前排最中間的位置。
曉螢選的居然是個恐怖片。
陰森森的音樂,吱嘎吱嘎的木樓梯聲音,鏡子裏逐漸變形的一張臉,鮮血從刀尖一滴一滴淌落……最初百草還能勉強鎮定地喫着初原買來的爆米花,可是,看到一具具鮮血橫流的屍體,她實在喫不下去了。電影音樂越來越低沉詭異,她的雙手漸漸握緊爆米花的紙袋。
電影中,音樂突然恐怖地乍響——
女主角“砰”地打開門!
門外空蕩蕩的。
沒有人。
女主角倚在牆壁上鬆了口氣,慘白的面容緩和少許,音樂聲消失,女主角轉頭去開燈——“轟!”
閃電炸開!
一個臉上戴着銀色面具的黑影!
手指劇顫,百草死死握住爆米花的紙袋,耳邊響起女主角歇斯底里的驚恐尖叫。
“是假的。”
黑暗中,初原按住她微顫的雙手。
“……是,我知道。”
羞愧得無地自容,百草本來以爲自己什麼都不害怕,結果,竟然一部恐怖片就可以把她嚇到。
“還要繼續看嗎?”
初原溫聲問。
“嗯,”百草臉紅紅地說,“還蠻想看完的。”
於是,這就是百草第一次在電影院約會的經歷。於是,曉螢也得逞了,幾乎整場電影,百草都死死握住初原的手。
時間飛快。
轉眼就到了週日晚上。
電視裏,身後是人潮般入場的觀衆,記者手持話筒站在體育館外,面對鏡頭滔滔不絕地說:
“……今晚,加藤銀百合將迎來她的第七位對手,出自國家級金牌教練沈檸門下,與方婷宜同樣來自岸陽跆拳道訓練基地的戚百草!”
“……據說,戚百草的
隊內訓練成績,不在婷宜之下,甚至曾經打敗過婷宜。並且,戚百草曾經在韓國接受過著名的雲嶽宗師的親身指導……”
“……究竟戚百草能不能終結加藤銀百合的連勝神話,能不能在中國的土地上,捍衛中國跆拳道的尊嚴,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體育館的休息室。
梅玲和曉螢奮力在百草的臉上塗抹着。
她們剛纔已經看到加藤銀百合了。太可怕了,加藤銀百合本人居然比婷宜還要漂亮,而且是那種清純空靈的美,就像一朵綻放在清晨,沾着露珠的百合花。
不行,百草一定不能輸給她!
“節目組有化妝師。”
看着她們擺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把百草當成木偶一樣,又塗又抹,若白忍不住提醒她們。
“切,根本不行,”小心翼翼地在百草臉上抹上妝前乳,再抹上隔離霜,曉螢嗤之以鼻,“那些化妝師不瞭解百草的特點,只會百草化成庸脂俗粉,還是看我和梅玲的吧!”
看到梅玲伸到她眼前的那個工具,百草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