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
察覺到她的愣神,初原問:
“怎麼了?”
“……還沒有喫月餅,”中秋節最重要的就是喫月餅,以往不管生活再緊張,師父都會拿月餅給她喫,到了松柏道館,每年的中秋都會有各色月餅分過來。
“好像真的忘了,”喫完剩下的羊肉串,初原笑着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買月餅。”
“那裏就有!”
眼睛一亮,百草指向夜市東邊的一處地方,那裏有一箱箱的月餅,攤主們各自在叫賣着。今晚已經是中秋夜,如果月餅賣不出去,到了明天就錯過了時令,她興奮地聽到那叫賣聲竟然已經是——“蛋黃月餅!兩塊錢三隻!”
拉着初原的手,擠到月餅攤的最前面,看着那一整箱一整箱的蛋黃月餅,百草剋制住內心的激動,眼巴巴地問:
“老闆,可以再便宜點嗎?”
“已經很虧本了!單買鹹蛋黃都要一塊錢一隻的!”攤主一邊數着手中收到的錢,一邊不耐煩地擡眼瞟向有些羞澀的百草,突然大張了嘴,指着她說,“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個……電視裏面的連着戰勝了好幾個韓國選手的……”
周圍買月餅的人們也都全看過來,紛紛驚訝地喊:
“哎呀,就是她啦!”
“小姑娘,跆拳道練得很棒呀!”
“下週的比賽也一定要贏呀!”
被衆人驚喜的目光圍觀着,在初原含笑的注視下,百草的臉紅得都要滴出水來,她窘迫地低垂下頭,一點一點往人羣外面挪,攤主卻大聲喊住了她:
“小姑娘,別走呀!”
將整整一大箱月餅塞進她的懷裏,攤主豪爽地一揮手,對買月餅的其他人說:“大家別說我偏心!我當年也練過跆拳道,可惜沒練出什麼出息來!這箱月餅一共三十隻,我只收十塊錢,當做對跆拳道的支持了!”
買月餅的人們紛紛讚揚攤主。
攤主的熱情難以推拒,百草手足無措地抱着那滿滿一箱月餅,在夜市的串串燈光下,跟在初原的身旁。
“我來。”
將月餅箱子接過去,見她仍舊有些羞澀面紅,初原笑着伸手從箱子裏翻了幾隻月餅出來,說:“好像全都是蛋黃的,有紅蓮蛋黃和白蓮蛋黃,你喜歡喫哪種?”
夜空中一輪圓月。
兩人已走至人工湖的垂柳下。
“……白蓮。”
百草嚥了咽口水。
停下腳步,初原把月餅箱子放在一塊褐色的石頭旁,拆開一隻月餅的包裝,遞給她:
“嚐嚐好不好喫。”
“……你呢?”
“嗯?”
“你喜歡喫哪種月餅?”百草臉紅紅地說,“我拿給你。”
“我也白蓮好了。”
接過她爲他拆出的月餅,初原吃了一口,甜糯的白蓮餡料有淡爽的香氣,裏面的蛋黃也很好,熟透了,香得流油。
“很好喫。”
聽到他這麼說,百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拼命點頭。
“不行!”百草認真地說,“他會虧本的。”
“那就站在他的身邊,當店家的廣告,告訴大家這月餅有多好喫。”初原想了想說。
“好。”
百草鄭重地點頭。
“傻丫頭,”湖邊的柳樹下,一輪滿月映在水面,初原輕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說,“真不想讓你出國打比賽,你這樣傻傻的,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恨不得把心掏給別人,如果被人拐走了怎麼辦?”
百草愣住:
“若白師兄會陪着我。”
“若白……”似乎嘆息了一聲,初原又用力揉了揉她,低頭看着她,“你要記得,我在等你回來。要記得,我喜歡你,我一直都會在這裏。”
“嗯。”
百草愣愣地看着他。
“傻百草。”
好笑地用手指擦掉她脣角的月餅屑,初原吻上她短髮的頭頂,清新的氣息沁入呼吸,他的心底溫軟得彷彿盪漾着月光的湖水。
“百草……”
喉嚨微微堵住,初原閉上眼睛。
“……?”
被他擁住,感覺他的雙脣的溫熱印在自己的發頂,百草面頰微紅,心臟不受控制地飛跳起來。
“……你會不會覺得勉強?”心底總是有不安和擔憂,初原深吸口氣,感覺自己竟青澀得患得患失起來,“會不會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有更喜歡的人?”
百草沒有聽懂,怔怔地從他的懷中擡頭:
“更喜歡的人?”
“比如說,你一直很崇敬很信任的人,只是你並不知道他喜歡你,”心底如同有什麼在尖銳地劃過,初原低頭望向她,脣角的笑意亦無法再保持住,“那時候,你會猶豫、會爲難嗎?”
“初原師兄……”
怔怔的,百草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不知道爲什麼初原師兄會這樣問,可是並沒有其他人“喜歡”她啊。不解地回望着初原,即使再笨拙,她也能看出他眼底的緊張和屏息,夜風靜靜吹過,忽然,她懂了!
就像初原師兄剛從美國回來的那段時間,她以爲他喜歡婷宜,不也有過緊張忐忑的一段時間嗎?
“不會的。”
凝望着他,她鄭重地說。
“我已經和初原師兄在一起了啊。”雖然臉紅羞澀,但她堅持着說出來,“我……我不會那樣的……”即使婷宜用退出世錦賽來交換初原師兄,她也不會同意。
“傻百草。”
夜空中圓月如輪,初原屏息吻在她的額頭。
早餐是百草送的月餅,很好喫,曉螢一口氣吃了三個,踏進訓練中心的時候,還覺得肚子裏有點不消化。整堂訓練課下來,肚子裏的月餅好不容易消化得差不多了,卻突然聽到一個讓人更加難以消化的消息——百草馬上就要出國去打比賽了!
驚訝地張大嘴巴,瞪着剛剛宣佈這個消息的沈檸教練,曉螢完全懷疑自己是幻聽了。自從昨晚看到沈檸教練和婷宜的父親約會,一整夜她都沒太睡好,一直輾轉反側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