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淚傾城:冷君獨寵(全3冊) >第173章 君涼情釋冷宮對(1)
    瑞景帝此次親征,歷經數月之後,終於大獲全勝。幽黎國滅亡。

    在大軍返回蒼玄的途中,除卻多了一批戰俘外,還多了一輛囚車。

    這日,在軍隊停下休整之時,負責女子膳食的軍士打了一碗清水遞至囚車旁。裏面的女子接過小碗,慢慢地飲着。

    而在囚車旁等着她喝水的軍士,則與一旁整理蔬菜的軍士閒聊起來。

    “哎,我聽說了一件詭異的事。”

    整理蔬菜的軍士微微一頓,詫異道:“何事?”

    “聽說宿冷離的屍體不見了。”

    “興許是他還沒死透,自己逃了吧。”整理蔬菜的軍士不以爲然地應道。

    “不可能!那人左胸破了一個大洞,正是心臟之處,你以爲他有幾條命?”

    囚車中,兀自喝着清水的女子忽然停住了動作,心裏一驚。

    宿冷離未死!

    因爲這世上唯有她知道,他的心在右邊。

    清淺被連澈帶回皇宮。此時她的肚子已經極大,讓她格外辛苦。每夜,除了孩子的動靜讓她難以入眠外,那壓在心頭的紛亂思緒,亦如沉重的大石般,讓她窒息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特別思念芙映。後來她才知道,宿冷離雖然答應放過芙映,卻暗中派人追殺於她。芙映走投無路,被迫跳下懸崖,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新年將至。這夜,清淺又失眠了。她撫着隆起的肚腹,回想起那日所發生的一切,至今仍心有餘悸。

    在囚車進入帝都的前一日,如同這一個多月一樣,押解囚車的軍士將食物與水遞給清淺後,幾人便尋了一處地方坐下來聊天。清淺隱約可以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有人挑起話題,“你們說皇上會怎樣對她?”

    負責清淺膳食的軍士瞟了眼說話的人,“你不要命了嗎?關於她的一切最好不要提及,想也不行。”

    那人立刻噤了聲。衆人一時無話,便坐在一起喫午飯。正當幾人喫得熱火朝天之時,拉着囚車的馬兒忽然長嘶一聲,狂奔而去。衆人忙丟下手中的碗筷,朝馬車追去。

    清淺大驚失色,一隻手死死地抓住囚車的木欄,另一隻手下意識地護着肚子。

    受驚的馬兒拉着囚車奔到了一處岔路口,這一路上的顛簸,讓清淺動了胎氣。

    忽然,一名身着深藍錦袍的男子躍上馬背,伸手拉住繮繩,制服了狂奔的馬兒。待馬車緩緩停下,清淺纔看清,此人竟是溫玉。

    正在她狐疑之際,原本停下的馬車再度動了起來。讓她不安的是,馬車沒有回到方纔停駐之處,而是駛向另一條小道。

    與此同時,隱祕的樹林中竟出現了一輛一模一樣的囚車,那囚車上也有一名女子,和她穿着相同的衣裙。

    片刻後,溫玉駕着清淺所在的馬車來到一處隱祕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劍斬斷囚車的鎖鏈。

    “出來!”他冷冷盯着清淺,彷彿在看一個死人。從他的眉眼中,她看到了濃烈的殺意。

    清淺心中一凜,這空地與方纔的囚車,必然是溫玉事先備好的,看來這一切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囚車,輕輕倚在車旁,強作鎮定地說:“溫大人,別來無恙。”

    目光落在清淺隆起的腹部,長劍直指清淺的咽喉,溫玉冷冷道:“我只是後悔沒有早些將你除掉,才讓你有機會禍害皇上。”

    清淺一怔,看着溫玉眸中濃烈的殺意,心中已經怕了幾分。她稍稍朝後退了一步,開口說道:“溫大人可不要忘了,只要皇上未下詔,蘇清淺就是瑞景帝的瑾妃。縱使溫大人戰功卓越,但謀殺皇妃可是死罪。”

    溫玉看着一臉無懼的清淺,心中的狂戾瞬間爆發。他脣角一揚,嗤笑道:“好一個巧言善辯的女子。若是溫玉不敢承擔這個後果,也不會出現在此地。”

    見他一步步逼近自己,清淺咬牙再度後退了幾步。這愚忠的溫玉,爲了取她的性命,竟然連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生死關頭,她忽然揚聲喊道:“連澈,快來救救我!”

    溫玉渾身一顫,飛快地打量了一番四周,這才發現上了她的當,瞬間惱羞成怒,喝斥道:“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不僅背叛了皇上,還懷着宿冷離的孽種,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清淺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知道他死也不會放過自己。她緊緊地握了握手,忽然捧住肚子,傾下身去,神情異常

    痛苦。

    溫玉莫名,上前了幾步。就在此時,清淺忽然拋出了方纔趁他環顧四周之際,從懷中掏出的錦盒,那是之前宿冷離送給她防身用的元香粉。

    溫玉猝不及防,被粉末刺激得睜不開眼。

    清淺迅速轉身,朝空地的入口奔去。

    她還未跑出幾步,便被忽然出現的池宋擋住了去路。目光越過他,清淺朝他身後望去,看到連澈正從遠處緩步而來。

    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他終究還是來了。

    而清淺身後,則響起了溫玉慌亂的嗓音,“臣叩見皇上。”

    連澈臉色一沉,“若朕沒有記錯,溫將軍此刻應駐紮在永熙,處理移交軍權的相關事宜,等候朕回朝後的召見。”

    溫玉穩了穩心神,開口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還想請示皇上。”

    “說。”

    溫玉直起身子,繼續道:“蘇清淺內外勾結,禍害社稷,這是對國不忠。攻陷幽黎國之時,她已身爲宿冷離的王后,且還懷有身孕,這是對君不忠。如此大逆不道的妖女,即使此刻就地正法,亦是罪有應得。臣不明白,既然早已將她擒獲,皇上爲何遲遲不肯定罪,以正視聽?”

    “溫將軍認定朕會包庇蘇清淺,纔有了今日之事,是與不是?”

    溫玉低頭應道:“恕臣斗膽,是。”

    連澈淡然一笑,鳳眸輕眯,“那朕倒要問問,溫將軍以爲這蘇清淺該當何罪?”

    溫玉擡頭望向眼前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男人,心中一凜,穩住嗓音開口道:“蘇清淺通敵叛國,對皇上不忠,應褫奪皇妃封號。按蒼玄律,她罪當凌遲。”

    此時,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清淺忽然冷笑道:“溫將軍任職嘉煙吏,自是對蒼玄律法爛熟於心。”

    緩緩踏至溫玉面前,她俯視着仍跪伏於地的溫玉,眼神銳利,“想必溫將軍也清楚,只要皇上未曾下旨將我廢除,蘇清淺便還是瑾妃。而溫將軍藐視皇權,以下犯上,刺殺皇妃,並且擅離職守,這樁樁事件,同樣也是死罪。”

    溫玉眉目一凜,怒斥道:“既是皇妃,爲何見了皇上不跪!”

    清淺看向連澈,淡然開口,“既然溫將軍已扣瞭如此多的罪名在我身上,那再多一項又何妨。”

    二人眸光交匯的剎那,連澈的眸中是她看不透的情緒,而眉間則染了一絲疲累。

    那日所發生的事,仍歷歷在目。一面是直覺告訴她,應該相信連澈。一面卻是不斷憶起秦暮雲那愛戀的眼神與親暱的呼喚。他是帝王,又怎會只對一個女人專情?這樣令人困頓的魔障,反反覆覆折磨着她的心。從那日後,他便不再對她過問。一路回到蒼玄,她在囚車裏過得頗爲艱辛。

    連澈冷淡地注視着她,說道:“傳朕旨意,蘇清淺甚爲不敬,即日起廢除其皇妃之位,押回帝都論罪處置。”

    清淺一怔,咬了咬牙,卻並未言語。只見他轉而看向跪於地上的溫玉,“如溫將軍方纔所諫言,你所犯之事,若是論罪,又當如何處置?”

    “回皇上,論罪當誅。”溫玉低頭,不卑不亢地應聲。

    連澈眼梢輕輕一挑,眸色微沉了幾分,“好一個溫玉,倒是不怕死。”

    溫玉望向他,隨即又重重叩了一首,沉聲道:“臣既已跨出這一步,便不會畏懼後果。只要皇上能吸言納諫,臣就算粉身碎骨亦值得。”

    連澈淡淡一笑,“溫將軍果然是赤膽忠心。”

    溫玉定了定神,眸色堅定地說:“皇上聖明,臣一片丹心,並不後悔今日之舉。若是讓臣再選擇一次,依舊還是如此。”

    連澈微揚了下頜,嗓音瞬間冷戾了幾分,“既是如此,那朕便賜溫玉一死。自盡,念其功勞可留全屍。”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大驚。溫玉是連澈的得力大臣,這樣就被賜死,實乃君心難測。跪於地上的溫玉亦瞪大了眸子,直直地盯着連澈,心中大亂。

    他已跟隨皇上多年,對於皇上的想法尚能揣測出一二。在計劃刺殺蘇清淺之時,他便已考慮清楚,如能得手除掉蘇清淺,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即使皇上大怒,他也不會死。若計劃沒有成功,他未能殺掉蘇清淺,那他更不會死,因爲皇上並非一名昏君。

    可如今皇上未經刑部論罪,竟當場定了他的處置之法——賜死。

    溫玉心下一沉,並未多想,便伸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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