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篆香錄 >第078章 內賊現行
    徐氏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一睜眼看見牀前的臉如鍋底的安三老爺,就忍不住怕得直打顫:

    “老爺,我前兩日剛去煙霞閣,還在那兒吃了茶,我不會也……”

    安三老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有些發懵,從聽到這消息起,他心跳就沒停過。

    他似對徐氏的話充耳不聞,只管原地踱着步子自言自語:

    “不對勁,很不對勁,有問題,一定是安二懷疑上柳氏了!”

    他越想越覺得只剩這個可能!

    不然好端端呆在煙霞閣的柳氏怎麼會染疫呢?

    徐氏一聽更加駭然,倏然坐起身子:

    “怎麼會?怎麼可能?難道柳氏自己搞錯了?那衣料明明是該送去惠若閣的!”

    安三老爺只覺頭一陣一陣發暈,這招好狠!

    安二定是懷疑上了柳氏,不,敢這麼做就絕對不是懷疑,而是有鐵打的證據!

    他以柳氏爲餌來釣出自己!

    想到他們一家與柳氏的密切往來,不由腿有些發軟,那疫情傳染有多厲害他是清楚的!

    他停下來扶住桌沿:“當務之急是拿到藥香保命要緊!”

    他顧不得那麼多了,柳氏若是死就死了吧,別把他們一家給牽扯進去就行!

    徐氏還在不可置信的反覆唸叨:“得給柳姨娘也送藥去啊!”

    安三老爺臉漲得發紫,低聲怒斥:

    “蠢婦!你還不懂嗎?老二就是在等人去送藥呢!你現在送過去,立馬就撞網上了!”

    徐氏想着懷胎六月的柳氏,心頭一陣一陣哆嗦,剛喝下去的涼茶頂得胸口直反胃:

    “可她還大着肚子呢,那可是老二的骨血啊!老二就能那麼狠?”

    安三老爺冷哼一聲:“他可是那老賤人的兒子,他們從來都是六親不認,能不狠嗎?”

    “當初父親被山賊劫持困於松崗山,她明明可以拿出銀子去換回父親性命,卻偏偏要報官!”

    說到往事,他眼內充血,額上青筋直冒:

    “他們那支安家人的性命是命,我們這支就不是嗎?爲他們做牛做馬,到頭來命還不如幾個銀子值錢!”

    “老爺。”徐氏顧不得憤怒,腦子裏胸口裏全是恐懼:“那我們怎麼辦?讓香坊送藥來嗎?我就說讓你提前備下點藥,以防萬一,可你看……”

    “那藥剛剛出窖,那邊早被看上了!怎麼送!”安三揮着拳頭打斷她,又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老二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奸猾?”

    他想起柳氏養胎的怪異,心往下直沉,老二應該在那時候就發現了柳姨娘的不對勁了!

    到底從哪兒露餡兒的呢?

    他派去江南的人也都被他們的人幹掉了啊!

    若是他知道一切是因爲綁了靈芝露了蹤跡而起,當會後悔不已吧!

    徐氏再無他法,軟軟癱坐在牀頭,面色慘白。

    “老爺,太太!”有丫鬟在屋外喊着,聲音中有些打顫。

    徐氏心頭一跳,安三老爺往門口開了大門:“什麼事?”

    丫鬟的聲音哆嗦得像只待宰的羊:“二少爺,二少爺他,發燒了。”

    “咚”!徐氏一頭從楠木垂花柱拔步牀上栽下來,頭碰到地坪上,不省人事。

    二少爺是安三家的獨子,安秀芝的哥哥安敾!

    “太太!”幾個丫鬟忙衝過去。

    安三自己也站不穩了,勉力扶住門框,眼前直冒金星。

    “茶……”他顫巍巍伸出手。

    丫鬟忙捧着桌上茶盞遞過去。

    安三老爺猛灌了幾口涼茶,腦子才些微清醒過來,顧不得徐氏,細細梳理着當前的狀況,藥,他需要治疫的藥香!

    可香坊那邊指望不上了!

    若安二敢用柳氏染疫爲餌,至少說明他不怕這疫情在安府鬧大,也就是說,他手中肯定也有可以治療這時疫的藥香!

    想通了這一層,他猛的一掌拍到門框上,咬着牙根發酸:“好啊!定是如此,怪不得這般狠厲!”

    他忽然又想起什麼,自言自語着:

    “不行,得跟香坊那邊也打聲招呼,千萬不能這時候給柳氏送藥去!”

    可惜,安三老爺晚了一步。

    柳氏染疫的消息傳到永安坊的當日晚間子時,一個身影偷偷從永安坊後門溜出時,一羣手持長槍的京師巡衛將他團團圍了起來!

    得到消息的安二老爺匆匆趕到南城兵馬司指揮所大獄,見到那牢房中帶着鎖鏈的人,不由失聲而出:“竟然是你!”

    他怎麼都沒想到,那人是平日裏最老實不多話的邢香師!

    “老邢!”安二搖着頭,眼中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你!你在安家三十年,從新安郡到京城,現在月例是多少?一月五百兩銀!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五品院使俸祿多少?一月一百八十兩銀!你拿得比多少朝廷大員俸祿都高,安家哪裏虧欠你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因激動變得尖利起來。

    邢香師是如今永安坊中最得安二看重的制香師,四十餘歲,略微有些乾瘦,白淨面皮,雖添了風霜,也大約能看出年輕時算是個美男子。

    他垂着頭,並不擡眼看着近乎暴怒的安二老爺。

    他安靜地低聲問道:“紫玉是不是要死了?”

    紫玉是柳氏的閨名。

    安二老爺聽他開口便問柳氏,還是如此親密的稱呼,心頭略微明白了幾分。

    回身坐到審訊者的椅子上,眼中的憤怒變成輕蔑,輕哼一聲:“紫玉?只要你招認誰指使你的,爲的是什麼?我便告訴你!”

    邢香師仍執着問道:“紫玉是不是要死了?!”

    安二老爺照舊好整以暇回他:“只要你招認,我便告訴你。”

    “紫玉是不是要死了!”邢香師突然暴躁起來,在刑凳上掙扎着往前探着身子狂吼:“你既然帶她回安家,爲什麼又不好好照顧她!讓她落到這般田地!”

    “喲呵!”他越急安二老爺越淡定下來,翹起二郎腿譏誚道:“原來還是個情種,想救她?”

    邢香師頹然坐回刑凳上,鐵鏈嘩啦作響,他垂下頭,發出野獸一般嗚咽的聲音:

    “我終身未娶。當初若不是你,紫玉早就跟我成親了!可你看中了她,要擡她做姨娘!你是東家,是老爺,紫玉又怎能不從你?”

    安二老爺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我說,老邢,你不會真以爲紫玉是被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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