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篆香錄 >第215章 當衆折辱
    第二日,是宋琰查看此批軍備物資的日子。

    宋珩一大早起了牀,剛推開門,就看見院子裏抱着陶甌踮起腳尖在葡萄藤下收集露水的靈芝。

    這哈密衛日夜溫差大,露水出得又多又好,清亮亮的在晨曦下剔透生光。

    靈芝仰着頭,聽見腳步聲側過身來,見是宋珩,淺笑着行拜禮:“王爺。”

    宋珩一見着她嘴角就自然彎起,此時那雙貓兒眼映着晨暉閃着晶瑩流光,小小梨渦像兩朵丹桂綻開在嘴角,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拭鬢間細汗。

    他衣袖拂過靈芝臉側的剎那,靈芝嗅到那袖間淡淡的熟悉的香味,心中一顫。

    無跡哥哥。

    她差點一口喊出聲來。

    雖然許振告訴過她這是連珠合璧篆香的味道,可她腦子裏早已把無跡哥哥和這種香味關聯起來。

    小時候的無跡哥哥,身上總有這種香味,他的禪房中也都是縈繞着這氣息。

    她輕嘆一口氣,她怎麼能將他們二人混爲一談呢。

    宋珩察覺了她的失神,還以爲是自己的舉動惹惱了她,忙收回手:“今日我要隨平遠王去視察軍備,你和我一起去。”

    靈芝已經習慣了他不管去哪兒都要帶上自己,除了上戰場的時候,輕輕“嗯”了一聲,順口問道:“王爺也喜歡用福壽齋的連珠合璧篆香嗎?”

    宋珩微微一愣,隨即想到她可能嗅出了自己身上的異香,點點頭,正想開口,宋琰背手闊步邁進院門來。

    “王兄。”

    “王爺!”靈芝向他見過禮,匆匆退回屋去。

    宋琰看了看靈芝的背影,忽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宋珩如此看重靈芝,會不會和他的目的一樣?

    隨即那念頭又沉下去,與宋珩前後腳往正屋廳堂走去。

    西征軍的倉庫大營位於城西南角上,宋琰帶着宋珩一行人到達的時候,許振已領人在箭樓下等候。

    金蓬竟然也在。

    宋琰與宋珩對看一眼,果然想單獨找許振說話不容易,金家看得很緊。

    “總兵大人!”

    “王爺!”

    許振與金蓬下馬見禮。

    宋琰朝金蓬笑笑:“金將軍若是忙於家事,就不必陪本王了。”

    金蓬連敷衍的笑都懶得露,瞪着眼冷冰冰道:“這軍備既然是送到哈密衛的,金某自然也要來看看,難不成皇上讓總兵大人自己來打樓鄯的?”

    宋琰對他的咄咄逼人毫不在意,雙手一攤:“金將軍終於要和本王一起打樓鄯了?無上歡迎。”

    許振見二人說話針尖對麥芒,微微一笑上前打圓場:“朝廷的物資軍備當然是爲西疆所有兵士準備的,許某此來當然就是要備好後方,讓各位能安心上戰場,總兵大人請,將軍請,王爺請。”

    金蓬冷哼一聲,自顧自往裏去。

    倉庫佔地極廣,四面以土方石壘高牆,門口設箭樓,防衛森嚴。

    裏面糧食滿倉,箭矢成山,盾甲長槍等軍備一應俱全。

    許振與宋琰在前,一面走一面向他介紹,不一會兒來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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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倉門打開,裏頭盡是黑壓壓的桃木箱子。

    許振下馬走在前頭,打開一個開蓋的木箱,一排黑黝黝似地瓜似石頭的器物閃着油光靜置於箱中。

    “這是京中最新研製出的火雷,一顆威力相當於六十支火銃,還未上過戰場。”

    宋琰欣喜地打量着,可又轉念一想,這火雷需要埋伏在敵人必經的路上才能派上用場,而樓鄯騎兵最是摸不着蹤跡,就算威力再大也對他們無法。

    他伸手拍拍箱蓋:“好東西,希望有機會用上。”

    衆人接着往前走去。

    金蓬又盯着那火雷看了好一會兒,才追着趕上。

    在營中轉了一圈,許振帶衆人來到箭樓下的廳堂處歇腳。

    “……除此之外,還有一批戰馬正在榆林過來的路上,估計五日內能送到……”

    許振一面說,一面讓隨從上了茶。

    待那隨從送茶到宋珩身前之時,宋珩翹起二郎腿望着天,只當看不見。

    許振忙親自起身端了茶遞過去:“王爺,京中帶來的新鮮君山銀針,您嚐嚐!”

    金蓬又是一聲冷哼,似極度鄙夷宋珩所爲。

    他自然也是知道這兩人之間恩怨的,只不過此時完全站在許振一邊,見他在靖安王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實在替許振不值。

    宋珩掃了一眼許振,這才正了身子接過茶,不以爲然抿了一口,咂咂嘴,放下茶盞:“不怎麼樣,聽說你煮得一手好茶?”

    許振臉上仍舊掛着笑,近乎討好:“不敢說好,等回了京,許某再親自煮茶讓王爺品品。”

    “也別回京了。”宋珩皺皺眉:“以後你沒事每日上我院裏給我煮盞茶吧。”

    “王爺!”金蓬陰陽怪氣地插話:“監軍大人奉了聖命千里迢迢來此,可不是來給您煮茶的。”

    宋珩斜睨着眼瞅着他:“監軍大人都沒意見,真是那什麼不急那什麼急。”

    “你……”金蓬被他懟得張口結舌!

    一看許振,除了臉色青白,再不見其他異樣。

    宋珩晃晃二郎腿,“怎麼?不過是煮茶而已,又不是讓他把頭割下來給我當球踢。”

    金蓬雖知宋珩故意羞辱許振,心頭不屑,但若論起這二人淵源,許振養父許繹是宋珩父親屬下,還是背主的屬下,許振莫說替宋珩煮茶,就是以身爲奴賠罪都說得過去。

    他頓時啞口無言。

    宋琰則打圓場:“王兄,監軍大人公事繁忙,煮茶之事就回京再說吧。”

    許振本青白的面色更無一絲血色,平日的出塵之勢蕩然無存,被人當面折辱,換做誰也不好受吧。

    站在宋珩身後的靈芝不由同情地看了看他。

    這一擡頭,隱隱嗅到許振身上也傳來那連珠合璧篆香的氣息,她微微蹙眉,這麼巧。

    以前沒見過宋珩用這篆香,那日見到許振,他也沒用這篆香,怎的今日這二人,都約好了似的,用起這京師福壽齋的篆香來?

    “怎麼?不願意?”宋珩見許振不出聲,閒閒追問一句。

    許振垂了頭,看不清臉色,低低的聲音中帶着強忍下來的惱意:“許某今日就去,爲王爺煮茶,是許某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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