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篆香錄 >第238章 如何解釋
    華燈初上,冬日暮靄中的乾清宮燈火交映生輝。

    宣德帝賜宴功臣,特意留下宋琰與宋珩、許振三人共進晚膳,詳細垂詢了此次西征經過。

    他捻着山羊鬚,聽得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尤其是聽到鄧鍾嶽五箭神發破倉壁時,平日裏陰鷙的鳳眸晶光四射,興奮無比。

    “這位鄧將軍明日帶來給朕見見。”

    他囑咐宋琰。

    用過晚膳之後,宋珩與許振告辭,宋琰留了下來。

    父子倆來到東暖閣內,宣德帝揮手讓內侍們都退下,只留了寧玉鳳一人伺候,再招招手讓宋琰到羅漢榻另一側坐下。

    “這次,你幹得漂亮。”宣德帝心情極好,嘴角掛着笑,總是沉鬱的臉難得張揚開,多了幾分慈父模樣。

    “全靠父皇籌謀有方。”宋琰依舊淡定,恭敬有加。

    “嗯。”宣德帝很滿意他勝不驕的樣子:“這次打算封你爲親王,賜陝甘之地,封號秦,你意下如何?”

    宋琰忙跪下去:“兒臣多謝父皇!”

    垂下的臉上卻升起一片陰雲。

    賜封地、封號,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成婚之後,就當離京!

    他的手捏緊成拳,再喜歡他,再重用他又如何?

    他也只是把對付周家的刀子,長幼有序、嫡庶有別,要想達成他的心願,還得再逼一逼這個父親!

    宣德帝沒察覺他瞬息萬變的心思,照舊笑眯眯虛擡一下手:“起來吧,來,喝茶。”

    “是!”宋琰直起身,臉上仍是方纔一般的淡然神色,規規矩矩坐到宣德帝對面。

    除了戰事,宣德帝還有一個更關心的問題。

    “你覺得子玉如何?”

    子玉乃宋珩表字。

    宋琰知道這個父皇一向對宋珩格外在意,想一想回道:“在兒臣看來,子玉倒是個可用之人。”

    他在密信中已將自己如何以箭試探宋珩,宋珩處理段六郎,以及沙漠探路,流沙中捨命相救等事都大概說過,此時又細細說了一遍:“……由此可見,此人極重江湖義氣,好女色,雖不夠正經,但也算是重情重義,可惜心思終究不在正事上頭。”

    他不想安家牽連進去,是以提到靈芝時只說是宋珩帶上的一個女子,隱瞞了靈芝安家四姑娘的身份。

    宣德帝臉色陰晴不定,重情重義是嗎?倒和他老子一個模樣。

    他在意的是他的本事!

    宋琰的判斷他是絲毫不懷疑的,如此說來此人不是個無能之輩,既然他意在酒色,就讓他安安生生在酒色中過日子吧。

    宋琰倒沒想那麼多,他對宋珩的仗義和本事都有幾分欣賞,覺得是個可交之人,若能讓他站在自己這邊,也算多一道助力,因此主動開口替宋珩請功:“父皇若要論功行賞的話,兒臣看兵馬司那邊還有幾個空差…”

    五城兵馬司起先在許振手頭握着,如今是周家三爺任着兵馬司指揮使之職。

    宋琰以爲父親和他想的一般,想將周家權柄削下來再說。

    沒想到話還未說完,宣德帝便擡了擡手止住他:“再看看吧,子玉終究還是玩心太重,兵馬司這樣的差使,倒不一定適合他。”

    宋琰察覺到宣德帝對宋珩的戒心

    ,醒覺自己判斷有失偏頗,遂不再替宋珩說話,本來允了宋珩替他向宣德帝求賜婚的,也不敢再開口。

    話說宋珩在乾清宮門口與許振告別,二人一東一西分頭走去。

    剛走過東面甬道,就見慈慶宮方向門洞旁站了個人,揹着手瞪着他。

    宋珩勾起嘴角,閒閒踱步過去,敷衍地一擡手,算是行了禮:“太子殿下。”

    “你還敢回來見我!”太子宋璵揹着手,細長眼半眯,滿臉冒黑氣。

    他千方百計插了個人去宋琰身邊,結果他不但沒幫上忙,然後還成了扳倒忠順侯的功臣!

    他真是蠢得搬起石頭對準自己的腳砸啊!

    宋珩瞪着眼,兩手一攤:“太子哥哥,我還想問你呢!你讓我去之前,也沒告訴我那金老頭要整死我啊?我能撿回這條命就謝天謝地了,管他見誰呢?!”

    宋璵見他口出怨言,恐他沒個輕重說出更多事兒來,忙拉了他就往慈慶宮走去。

    “你跟我來。”

    宋珩輕輕甩開他手,頗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別拉拉扯扯,你們這些事兒老子不想摻合,老子只想保命。”

    宋璵更急,見他口無遮攔的模樣,暗罵自己當初聽信了許振這個奸賊的話,找這麼個蠢人上船。

    他乾脆拖着他一路小跑,拉到正殿裏頭才停下,睨着眼揮揮袖:“上茶!”

    “你說你,說話能不能分分場合,那種地方你嚷什麼嚷。”

    他氣呼呼在榻上坐下,兩手撐着膝蓋:“反正你得給我個解釋,你到底是幫誰的?”

    宋珩暗自好笑,這宋璵要不是有周家,連宋琰一根手指頭都鬥不過。

    好整以暇往他對面榻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太子哥哥,當初你說得好好的,只要我跟着宋琰,見他盯着就行,對吧?我盯着啦!盯得死死的,就連他去沙漠裏頭我都跟着去了!”

    他說到沙漠就來了勁兒,手指敲得榻上案几“咚咚”作響:“那沙漠,你沒見過吧!方圓幾百裏,幾千裏,除了沙子啥都沒有!別人都說沙漠裏最可怕的是什麼?是沒水還是沒糧?都不是!”

    宋珩一拍大腿:“最可怕就是到處都是沙子!”

    宋璵開始還豎着耳朵仔細聽,聽他沙子來沙子去,急了:“我讓你盯宋琰呢,你盡看沙子去了?”

    宋珩擺擺手:“你聽我說完!”

    有宮女端了茶來,他順手接過一飲而盡,猛地又想起什麼,挑起眉看向宋璵:“不會給我下毒了吧?”

    宋璵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巴掌拍他肩上:“想啥呢你!快接着說,你都盯他什麼?”

    宋珩放下茶盞,氣呼呼的捋了捋袖子:“那時我還以爲是我們倒黴呢,一進沙漠就迷路,後來才知道是那金老頭不安好心,故意引了我們進去。”

    這事兒宋璵當然知道,瞥了宋珩一言不語。

    “你說我能不氣嗎?”宋珩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這不連我都一塊兒算計進去了,要宋琰出不來,我不就得給他陪葬了?”

    “你說我怎麼辦?我難道就得在沙漠裏等死?幸好我命大找着路出來了,你說我這算幫他嗎?”

    宋璵一想也是,似乎也不能怪宋珩,那種情況下,命都差點丟了,當然是保命要緊。

    他臉色神色稍微緩了緩:“那後來呢?火雷的事兒又是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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