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篆香錄 >第265章 再送一個
    “起來吧,你做事一向穩重,我相信你的判斷。”宋珩伸手虛扶,“不過以後我來這裏的時候會更少,應該不會再單獨留下來。”

    他想到靈芝還會這些事情喫過醋,不由一笑。

    離月站起身,見他神色間掠過恍惚的溫柔,低低垂下頭,掩去臉上一瞬的落寞,“是,離月明白。”

    再擡起頭看着宋珩微微一笑,“還沒恭喜王爺。”

    宋珩回她一笑,隨即蹙起眉,“你這邊可探到汪昱的底?”

    離月捏了捏拳頭,轉身來到桌案前沖泡醒酒茶。

    “奴婢就是想與王爺說關於世子的事情。”

    “哦?”宋珩站起身來,走到桌案邊,“可打聽出什麼了?”

    離月將茶雙手捧着遞過去,擡起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宋珩,“世子對奴婢已經盡去了疑心,還問奴婢想不想……”

    她頓了頓,仔細看着宋珩的臉,“跟人出去。”

    宋珩低着頭輕輕吹開茶沫,就着杯沿輕抿一口,燭光中側影深深淺淺,如畫一般。

    他聽到離月的話並不驚詫,只淡淡問,“讓你跟他?”

    “並不是。”離月見他脣角沾了茶沫,自然就擡手將手中帕子遞過去,“讓我跟您。”

    “噗!”宋珩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忙掏出袖中絹帕擦淨嘴角。

    離月伸過去的手停在半空,再訕訕收了回來,繼續解釋,“世子說您……,很喜歡奴婢。若奴婢願意,他便給我擡籍,再送給您做侍妾。”

    以宋珩的定力,聽到這話也不由好笑,還要給他送入?沒完沒了了!

    他鳳眸彎起來,“這人,真是會選人,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竟然選中我們當中最厲害的離月!”

    離月聽他誇讚自己,抿脣垂下頭,“那爺,離月怎麼辦?”

    宋珩的笑瞬間轉冷,“他那麼針對我做什麼?”

    他放下茶盞,站起身揹着手,在屋裏踱步。

    汪昱,僞裝成文雅人物,擅用蠱,養死士,養男寵,結交宋琰,娶安秀芝。

    宋珩想不明白,連他都想不明白,汪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求財求名?那他好好跟着宋琰出力就行,娶安秀芝是爲何?送離月給自己又是爲何?

    “他沒說讓你做什麼?”宋珩看了看離月。

    離月搖搖頭,“暫時沒說,只說能助我入您府。”

    宋珩一聲冷笑,“他沒有直接與你挑明目的,必有後着,定是在你入府之後,再如那些死士一般給你下蠱,那時候你就不得不聽命於他了。”

    “是。”離月頷首,長長的煙眉微蹙,“所以離月,不知如何是好。”

    宋珩又來回踱了兩圈,想來想去還是必須有一個人去接近汪昱,不然這樣一個看不透的人針對他而來,實在有些危險。

    他停下來看向離月,“你問問小葉子,那去蠱的藥拿到沒有,等有把握不中他的蠱,你再答應他。”

    在影兒死於蠱毒之後,他們便派人去了南詔尋蠱毒解藥,如今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離月低垂的眼眸一亮,爺答應了!

    她忙單膝跪下去,“是!”

    宋珩的聲音接着傳來,“你已十七了吧?”

    離月聽他問自己年齡,臉頰泛起

    粉色,“難爲爺記得,奴婢正是十二年前由娘娘救回來的。”

    那時她父母剛過世,家貧無糧,只有一個嗜賭成性的哥哥和貪財霸道的嫂子,嫂子將她以一兩二錢銀子的價格賣給了同村的鐵匠,給他那八歲了還只會趴在村口喝泥水的傻兒子當童養媳。

    雖然她當時只有五歲,也明白那種日子生不如死。

    她趁夜悄悄逃了,空着肚子走了三日,草鞋磨破,腳上都是血,逃過了野狗的口,還是遇到人販子。

    是娘娘將她從人販子手上救了出來,再收到身邊教養,送她學武,教她識字,授她大義謀略。

    她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有很多,娘娘是那麼善心的一個人,恨不得將天下所有喫苦的女兒家都解救出來。

    可她還是隱約覺得自己不一樣,娘娘多次稱讚她的美貌與聰明,她深以爲然,引以爲傲。

    直到十二歲那年,遇見宋珩,她又忽然卑微起來。

    尤其是在知道他念念不忘那個他小時候撿到的女孩兒之後,她數次遐想,若當年娘娘撿到她的時候,他也在旁邊,那是不是得到他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她了。

    她自願選了這條路,只因宋珩曾說過,潛在這千金閣中,是最危險,也是最困難,最委屈的。

    雖不用真的以身體爲代價,但少不了一些場面上的輕浮應酬,從那些令人作嘔的男子身上打探消息,確實很委屈。

    但她想讓他知道,自己爲了他,什麼危險什麼委屈都不怕,她要做讓他最看重的那個。

    他真的誇她了,他說她是“我們當中最厲害的離月。”

    離月心上的喜悅似潮水一般漲上來。

    宋珩立定站在桌案邊,脣角含笑看着她,“耽誤你這麼些年,是該好好給你找個歸宿。”

    在大周朝,女子過了十六還未婚配,就算晚了。

    離月低頭抿脣。

    “正好趁着世子的好意給你擡籍,等你進了王府,一面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一面給你在我親近的人中尋個好人家,千金閣這裏,再找人接你的位置。”

    離月心頭的潮水漲了一半,瞬間冰凍成霜,凝在胸口。

    她猛地擡起頭看向宋珩。

    宋珩笑意盈盈,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溫柔,一副很爲她高興的模樣。

    她胸口的冰凌碎裂開去,瞬間化爲泡影,手捏緊了袖口,一貫地順從應喏,“是!”

    這一晚,還有人比她的心情更糟。

    坤寧宮中,鳳凰落地燭臺上的凝蠟已堆成小山,周皇后仍坐在榻上,閉目轉動着手中佛珠,毫無睡意。

    莊妃還在,防了個安靈芝,沒想到進來個珍嬪。

    莊青萱只面聖一次,就被宣德帝留下來,當夜寵幸,第二日下旨入宮,剛剛入宮幾日,就直被封爲嬪,封號“珍”,珍寶的珍,珍珠的珍,恩寵甚至在那莊妃之上。

    莊家怎麼盡出這樣魅顏惑上的浪蹄子!

    再加上宣德帝除了金宗留一家,對她與鄭國公都隱隱硬氣了幾分,還有御史彈劾父親出入內宮,若不是宣德帝授意,哪個御史有這麼大膽子來捋虎鬚?

    父親雖處理了那御史,也不得不礙於言論,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輕易入宮來,她與外頭的溝通只能通過宋璵那邊傳達,一想到這都是因爲宋琰和賢妃,更是恨得心頭直癢癢。

    “娘娘!”有宮女身影閃進門來,遞上一封信,“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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