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老自來喜怒不形於色,從這面,也看不出是什麼態度。
黎北念有些緊張,按照剛剛在車排練的模樣,前去,神態自然道:“外公,累了吧,爺爺已經在家裏等您了,聽說您要來,特地去老夥計那把藏了十幾年的老酒都給挖出來了,可把吳伯伯氣得不輕。”
說着,已經神情自然接過了莫老的手臂,道:“等會兒我讓阿臣將行李給您安置一下,然後直接到家裏喫飯怎麼樣?”
這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莫老看了眼被挽着的手臂,眸光深邃。
隱隱,黎北念竟察覺到了幾分穆西臣的神態,無疑,穆西臣定然是從莫老身學來的。
黎北念忽然對穆西臣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可同時,莫老的目光起穆西臣來說,也更讓她緊張了。
然而,輸人不輸陣。
心裏緊張着,黎北念面依然保持着得體大方的微笑。
正忐忑着莫笙允的經驗傳授是不是有誤的時候,莫老別過了頭,淡淡嗯了聲。
隨即,邁步往前走。
黎北念鬆了口氣,忐忑地伴其一旁。
穆西臣在莫老的右邊,不時跟莫老說着話。
無非是閒話家常,但不知是不是黎北唸的錯覺,莫老似乎對穆西臣有些不滿。
心暗暗猜測着原因,了車,原以爲莫老要發作,可沒想到他竟然靠在椅背閉目養神了起來。
穆西臣開車,莫老坐在後座,黎北念則是陪在了一邊。
顧明野、莫笙允、莫笙行另外開了莫笙允的小suv。
莫老安靜,做晚輩的自然不好出聲打擾。
正在黎北念反省着自己有沒有哪裏失禮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你叫阿念?”
黎北念一時沒反應過來,可須臾便回神,立馬道:“是的外公,我全名叫黎北念,後來阿臣叫我阿唸了,這樣的稱呼會親切些,我也喜歡。”
莫老點了點頭,不着聲色看了她一眼,道:“聽說,你跟你父親關係不太好。”
這樣的問句,在問了名字之後出現,顯得有些突兀。
所幸黎北念早有準備,應答如流:“嗯,不太好,我從小不在他身邊長大,一直到今年才得以認祖歸宗,所以感情差了點。”
“那你以前,據說有乾爸媽?”
“嗯,我乾爸乾媽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女兒一樣,聽說您要來,乾媽也很想跟您見一面……”
莫老點點頭:“是該見見,好歹也是親家了。”
這樣一句話,像是點燃了黎北念心裏的炮仗,登時間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這是……認可她的意思?
黎北念脣角揚了揚,但很快壓下太過浮誇的喜色,道:“謝謝外公,我還擔心您不會答應呢……”
“養父母也是父母,”莫老緩聲道:“既然你跟你父親關係不好,亦是沒有養育之恩,這不必要見了,把你教得這麼好他也沒有功勞……”說着頓了頓,“你沒意見吧?”
這是在誇她?
黎北念一直以來的緊張感,登時又消弭一些,喜不自勝道:“當然沒意見,我養父母一定會很高興的。”
臉有壓不住的笑意,有些興奮拿起手機來,可正要給唐小格發信息的時候,才恍然察覺到自己好像這樣做有些不妥。
動作僵住,有些訕訕看向莫老,將手機收了回去。
“想幹嘛幹嘛,別怕我。”外公毫不留情揭破,“阿臣平時怎麼跟你說我的?至於拘束成這樣?”
黎北念窘然,臉頰有些發紅,下意識看了眼駕駛座。
從車到現在,穆西臣都是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透過後視鏡黎北念可以清楚看見他的表情。
他在笑。
那笑容儘管淺淡,甚至於連脣角都沒有半點的弧度。
可那一雙眼微微彎起,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亦是看了她一眼,隨即,笑意無聲更深了。
黎北念真想去給他一腳!
但是當着外公的面,要斯,要人設。
黎北念定了定神,道:“阿臣說您是軍人,嚴肅習慣了,對子孫要求也會嚴格一些。”
莫老點點頭。
這是實話。
“但我發現,外公其實並沒有阿臣說的那麼嚴肅呀,”黎北念彎了彎眼,“反而是他,整天板着張臉,一天到晚也不笑一個,看起來像個悶葫蘆。”
莫老看了眼後視鏡,道:“這小子哪裏是悶葫蘆,簡直是茅坑裏的石頭!”
又臭又硬!
穆西臣有些無辜,道:“外公,哪有人這樣說自家孫子的?”
“你難道不是?”外公坐直,看向黎北念,“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炮仗,一點小事能點着他的火,”莫老瞥了他一眼,“人是悶了點,火氣可是一點不小。”
黎北念深以爲然連連點頭。
莫老看着後視鏡,開始了興師問罪:“王家的事情怎麼回事?”
“什麼王家?”穆西臣微微揚眉。
“叫什麼王昊的,送禮都送到家裏去了,”莫老似乎有些不高興,“三天兩頭找來,說你把人家公司搞得快破產了,求我們高擡貴手,我高擡什麼貴手?”
黎北念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具體是在哪裏聽過,印象已經模糊了。
穆西臣聽到這話,似乎想起來了,道:“他們還沒破產?”
莫老不悅蹙眉:“誰都不容易,你搞人家做什麼?”
穆西臣略微揚眉,答非所問:“前面快到了,準備下車。”
莫老眉峯更斂,“你小子……”
“他們去家裏搗亂多久了?”穆西臣將車子拐彎,“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你在外面是姓穆的,誰知道你姓莫,”莫老不滿,“這人是把姓莫的、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給拜訪遍了,連是誰把他們玩了都不知道,你說你……”
“那您怎麼知道的?”
“我還不知道你?屁大點事非要報復回來,他們幹嘛你了?”
“到了,下車吧。”穆西臣停下車來,解開安全帶,並不回答。
也正是這一刻,黎北念才忽然想起來,這個王昊是何方神聖。
這不是之前跟林雨馨、林可柔家相親的那一家嗎?
好像是兩兄弟之的哥哥,在商場也混跡不短時間了。
黎北念略微喫驚,轉而看見穆西臣自然鎮定的神色,心一下篤定:肯定是那一家!
莫老被穆西臣這態度氣得不輕,看到穆西臣來幫自己開車門,很快板着臉下了車。
穆西臣扶着莫老,道:“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您還沒看到呢。”
“他們說是尚至搞的,能被你玩破產的小公司,欺負得了你?”
不得不說,莫老太瞭解穆西臣了。
同時,亦是瞭解穆西臣的所有實力。
穆西臣不吭聲了。
莫老輕嘆一聲,道:“阿臣,凡事留一線。”
“嗯,知道了。”
黎北念跟在後面,一聲都不敢吭。
心裏也終於知道,穆西臣前幾天晚在軍區裏對她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說:你我更像是外公養大的。
外公的觀念,跟穆西臣的確實是有些偏差的。
車子在乾洲門口停下來,黎北念看見顧明野已經開始在隔壁棟忙前忙後。
莫笙行跟莫笙允幫忙,看見他們的時候,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黎北念看見莫笙行,也微微笑了,喊道:“大表哥好。”
莫笙行,她是認識的。
在不遠的將來,橫川再一次面臨地震。
而莫笙行作爲軍人,自願申請到災區給予支援,當了援軍。
可在救一個小孩的時候,被掉下來的水泥板砸到了腰,從此以後半身癱瘓,只能與輪椅相伴。
這樣的結局,無疑是十分遺憾的。
現在看到一個健全的莫笙行,黎北念既是慶幸,又覺得由衷地開心。
一切都來得及的。
這輩子,誰都不會再出事。
穆西臣已經攙着莫老直接走進了黎家的老宅。
一進門,黎北念聞到了飯菜香。
黎老看見莫老進來,笑意盈盈迎來,道:“莫琅,太久不見了!”
莫老看見黎老,亦是有着懷念,鬆開穆西臣的手大步朝前,前去給了黎老大大的一個擁抱,道:“黎旭,你怎麼這麼老了?”
黎老的老臉一橫,道:“哪有一來說人老的,你這不是找打嗎?”
莫老哈哈大笑,又拍了他幾下,道:“我也老了,都幾十年沒見了,原來冥冥我們有緣分,孫子輩都在一塊兒了,真是逃不了你的債啊!”
“去去去,怎麼我的債,你怎麼不說你的債,天道好輪迴!”黎老將他推開,一臉的嫌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腿腳怎麼還這麼利索?”
“不行了,有時候使不勁,要用柺杖才能自己走了,”說着,看向黎老的柺杖,“這是……當年傷了?”
“嗯,”黎老淡淡應了聲,不欲多言的樣子,“走走走,桌喫飯!”
……
兩個老人之間的互動,讓黎北念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情況?
/46/4ml更新最快的小說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