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在身的西裝快要滑落了,他拿到手裏理順了,然後開門下車再穿到身。
韓茜的叔伯昨天說的棚子,有幾個男人正在搭,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很多,他們都以新的眼光看着陳子邇。
他開着轎車,穿着西裝,怎麼看都是城裏的富人,在他們看來,這個男人又是韓茜帶回來的,兩人是什麼關係呢?
半夜開車把你從海大老遠的送回來,這關係,是不近那也遠不了。
有幾個多事的婦女都在一起八卦,說是韓茜要飛枝頭變鳳凰了。好在陳子邇只是覺得她們眼神怪異,但方言他聽不懂,所以也無所謂。
可連那主事的叔伯看到陳子邇都過來講,“小陳吶,小茜在那兒都陪了一夜了,這會兒你去代她讓她休息休息吧?”
陳子邇覺得這不妥吧,這不是什麼怕累不怕累的問題,這是禮,下葬前這幾天一般都是子女一直陪着的,要是特殊情況女婿兒媳也可以。他過去算什麼事兒?
“大爺,我和韓茜姐是朋友關係。”
老人家一聽眼睛立馬瞪了,“你倆昨晚在屋裏都……”
說到這裏他停住,控制一下聲音,搖着頭很不滿的說,“理解不了你們年輕人。”
陳子邇尷尬。
跪在那邊的韓茜也看到陳子邇醒來了,她本想讓小軍去弄點早飯給他,後來想想還是自己去了。
她的衣服也換了,頭頂着那個戴着長長的尾巴的帽子。
“跟我來吧,喫點飯。”
那叔伯更看不懂了,這明明是很關心的嘛。
“你憔悴了,要注意身體。”陳子邇看她嘴脣都有點乾裂,眼睛也腫,臉色則更差。
“我沒事。”韓茜踱着步子把陳子邇領到偏屋裏頭去,外面亂哄哄的也沒法說話,“喫完你先回海吧,這個事不會立馬結束,我也得待幾天。”
“你……行嗎?”陳子邇問。
韓茜低着頭,沒說話。
“我陪你吧。”
這一句話對此刻脆弱的她來說溫暖的可怕。
她咬着嘴脣又要哭,忍了一下,可是沒忍住,走過伸出手臂環腰抱着陳子邇,“我以後要怎麼辦……”
“以後歸以後,現在先把你媽媽的身後事辦好,讓她老人家在臨走的時候不要受到怠慢。”
韓茜以哭腔‘嗯’着,“我知道,我知道……”
“好了,好了。”陳子邇抓着她的手臂拉開,“這時間敏感,你拉着我進來被許多人看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在幹什麼呢?”
剛剛那老人家誤會了,很多人的眼神也在告訴陳子邇同樣的信息。
韓茜想想也明白這個道理,這是要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的。
她連忙鬆開,“我還要去陪着,你……”
“我隨便。”陳子邇無所謂的說,“對了,你昨晚一宿沒有閤眼,這會兒休息一下吧,外頭有小軍呢,他一大小夥兒你好多了。”
韓茜搖頭,“我躺下也睡不着。”
陳子邇心想也對,這時候誰還有心思睡覺,反正也這幾天,隨她吧。
韓茜又整理好自己的孝服跪在那兒,陳子邇在旁邊待了一會兒。
韓小軍說:“不該將我媽一個人留在家裏的,我一直努力努力是要在海給她一個待的地方,可我還是太沒用了。”
韓媽致死的原因陳子邇已經聽說了,不是什麼嚴重的急性病,是出去竄門的時候下坡摔的,因爲沒人在現場所以不知道是絆的,還是滑的,村裏人是在旁邊的溝裏發現她的。
人了年紀很怕這個,人老腿先老,更何況還不是平地,是個坡,弄着不好,撞到關鍵部位年輕人都遭不住。
意外致死,誰能預料到?
韓茜也深深自責,他們姐弟都出去把母親一個人放在家裏。
“你相信有靈魂嘛?”韓茜問陳子邇,“你說她會不會怪我們?”
“不會。”陳子邇回答的乾脆,“沒有母親會責怪自己的孩子。”
韓茜面色稍好一點,“真的嗎?”
“等你有了孩子,做了母親知道了。”
她看着陳子邇的側臉,由衷的點點頭。
“生老病死,愛恨嗔癡,這都是沒法避免的。”
沒過一會兒,有個穿着圍裙的女人過來拍了拍韓茜的肩膀,叫她過去談話。
韓茜整理衣服站起身。
韓小軍卻握着拳頭,面露微怒,隱隱可見,他忽然站起來,說:“小姑,你跟我談吧。”
韓茜阻止了他,“守着媽,我去。”
韓小軍還要再動,卻被陳子邇拉住,“聽你姐的,還有你知道她們要談什麼事?”
韓小軍點頭,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是錢的事。”
他有些不敢看陳子邇,低着頭說:“我媽和小姑關係好,她一直攢着一筆錢,小姑也知道。”
“哦。”陳子邇明白了,“那這是好事啊,你激動個什麼?”
“那筆錢……丟了……”
“丟了?”陳子邇有點意外,“怎麼丟的?”
韓小軍說,“肯定是被偷了,要不然怎麼會不見了。”
還有偷死人錢的?
“多少錢?”他問道。
“五千塊錢吧。”
在陳子邇的概念裏,這是一筆小錢,但在此時的農村裏,這還是挺多的。
“只有一個人會偷。”韓小軍恨恨的說,“我一個哥哥,是接待陳總的那個老人的小兒子,他特別好賭,又逢賭必輸。除了他,沒人會做這事,我不想讓我姐知道了生氣。”
真有人偷死人的錢?
陳子邇也是他孃的服,他以前不信神,現在重生已經有些動搖了,這是真的不怕報應,他聽說過賭徒的各種劣跡,可這種還是頭一次。
韓茜回來之後果然怒容滿面,這還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有人死了,你不哭一下也算了,反過來還要惦記我媽的錢!
還真的動手去偷了這筆錢!這冷血的,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她惱怒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治治他!”
“一定是他偷的?”陳子邇問道。
“一大家裏頭出了這麼個敗類,不是他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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