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髓移植,對於供體來說,風險並不大,手術的成功率也算是比較高的。
若是顧家的其他人,得了這樣的病,作爲顧家的一份子,她自然是毫不遲疑地點頭。
但是,若那個人是顧琪琪,或者是顧恆的話,這件事就另當別論了。
“顧恆他自己經過配型之後,並不適合,也找過你的哥哥,但是他們二人都不同意。”尉遲風緩緩說道。
骨髓移植的供體,大多是男性,而異源植入,首先就是從自己的親戚朋友裏面找,這樣的機率會增加很多。
不過顧恆自己的不行,顧可欣的哥哥則是記恨着這男人的過錯,連配型都不願意。
想必接下來,就是找上顧可欣了。
因爲顧家的旁支,顧恆都找過了,均沒有適合的,現在顧可欣是他另一個女兒的希望。
“哥哥不同意,與我的想法一樣,我也不會同意的,顧恆,他就死了這條心吧。”顧可欣幽幽的目光,崩裂出兩族火苗,越來越亮,如同黑暗裏的星辰一樣。
說到顧恆,就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這可都是由這個男人引發的呢。
她與顧恆之間,關係已經是糟糕得不行了,顧恆還使手段要整垮她,簡直就不共戴天。
現在,還想說讓她去爲顧琪琪配型?癡心妄想。
“我只是先將這件事告訴你,這段時間最好小心行事,你那個妹妹不是省油的燈。”
聽到尉遲風的這話,顧可欣不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怎麼覺得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出來呢?
她的直覺沒有錯,事實上,尉遲風是有事情要說。
他擡眸,深深地看着她,幽深如宇宙間的星辰一般的眸子,像是有吸引力一樣,能洞穿一切,看清她的內心,叫人不自覺地回看過去。
顧可欣回過神,不自在地撇開自己的視線,低聲問:“什麼事?你說吧。”
尉遲風在她的身邊躺下,似乎在無形中嘆了一口氣,眉頭微微挑起。
“上頭的任務下來了。”
顧可欣啊的一聲,擡起頭,迎上他的眸子。“什麼時候?”
“今晚。”
兩個字一出,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她能感覺到尉遲風在輕輕拍着自己的後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哄小孩一樣。
很奇怪的感覺。
顧可欣往他的懷裏靠了靠,現在她做出這樣的動作,已經是i很自然的舉動了,在不知不覺中依賴他。
她變得不像自己了。
顧可欣皺着眉頭想。
“怎麼會這麼晚?現在都已經是晚上了。”許久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幽幽問道。
語氣裏,含着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失落。
“嗯,我陪你睡着了,就要離開。”尉遲風的聲音未變,冷冷淡淡的,如同說着一件無相關的小事。
爲什麼要等到自己睡着了才走?她沒有問出來,但就是覺得,尉遲風的這個舉動,含着深意。
這個深意
,讓她突然覺得心底劃過一絲熱流。
“任務,很危險嗎?要去多久?”
顧可欣模模糊糊的聲音,在他的胸口間傳來,尉遲風啞然失笑,對她此刻如貓咪般的舉動,很是受用。
至於,危不危險,就是另一件事了。
“別擔心,不算是危險,就是要花的時間比較長,這一次去,最少要一個月。”
這件任務,是比較重的吧?
否則,何必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嗯,那你自己,要小心點。”
“好累了吧?快點睡覺。”
“······”
醫院的加護病房,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沉睡之後,顧琪琪終於回過意識,睫毛在微微顫抖了幾下之後,慢慢睜開自己的視線。
晚上的燈光不亮,微微的發暗,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她熟悉又陌生,恍惚之間,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牀邊柔柔地笑着看着自己。
“媽媽!”顧琪琪的眼下一片溼潤,伸出纖細的手,想要抓住那邊的女人,但是伸手一撈,什麼都沒有。
空的,全都是空的,她看到自己的手穿透了女人的身體,瞬間原本溫婉地笑着看着自己的母親,如碎片一般,慢慢消失,空留滿室的悲涼。
旁邊的顧恆聽到女兒的叫喚聲,從睡夢中醒來,入眼的就是女兒的兩行清淚。
“琪琪,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哪裏不舒服?餓不餓?渴不渴?”他趕緊起身,將孱弱的女兒抱在懷裏,心底一陣刺痛。
剛纔那一聲渴望的媽媽,他聽了,甚至覺得羞愧。
他怎麼將女兒這麼單獨地拋下了?
他明明說,要照顧好她的,可是,事實上,他沒有做到。
顧琪琪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顧恆抱住了,他身上有着令她安心的父親的味道,滿滿的安全感。
“爸爸,我好怕。”顧琪琪一聲哽咽,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後腦勺的頭髮被剃了個光,她現在的情況,並不好,但是最不好的,卻不是這個。
“別怕,別怕。有什麼委屈,跟爸爸說,爸爸一定會爲你報仇。”顧恆老淚縱橫,輕撫着女兒的後背。
顧琪琪搖搖頭,只知道哭,想來遇到這樣的事,心底也是害怕的吧?畢竟,也還是個二十歲的小女孩。
顧琪琪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自己心中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一樣,但是醫生說的,情緒失控,崩潰的情況,均沒有出現在她身上。
她很努力的壓抑住自己的聲音,停在顧恆的耳裏,卻更加難過。
“好孩子,別傷心,不舒服就哭出來,別憋壞了。”
顧琪琪哽咽着點點頭,哭了很久,才止住自己的聲音。
顧恆見她終於停聲了,心底鬆了口氣,趕緊起身給顧琪琪倒了杯水,遞過去。
“先喝水,我叫看護去買點粥來。”顧恆起身出去跟找來的看護說過之後,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