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夫這時被管家帶了進來。
“先生們過來看看吧,”蘇慕長揮手讓大夫們免禮,指了指躺在牀上的蘇老太太道。
三個大夫依次上前,給老太太診脈,然後都是面帶愁容。
蘇三老爺看着大夫們發愁的樣子,忙就道:“老太太怎麼樣了?”
三個大夫都搖頭。
蘇慕長道:“我們不是諱疾忌醫之人,有話就請先生們直說吧。”
三個大夫中年紀最大的一個,跟蘇慕長道:“相爺,不如請宮裏的太醫們再來看看吧。”
蘇家四位老爺聽了大夫這話,都知道他們的老母親這是命走到頭了。
蘇老太太這時在牀上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三個大夫忙回身救人。
蘇老太太的牀上這時流下一灘水來,帶着腥臊的味道。
蘇慕長往後倒退了幾步,若不是蘇四老爺一把扶住了他,蘇慕長就能跌坐在地上。
“唉——!”
神智已經不清的蘇老太太,這時聽見有什麼人在她的耳邊嘆氣。老太太盡力地往嘆氣聲傳來的地方望過去,就看見空中人影綽綽,似乎是他們蘇家的先人,又似乎不是。嘆氣聲接二連三地從半空中傳下來,聲音愁悵也悲切。
“母親!”蘇慕長大聲喊着蘇老太太。
蘇老太太看向了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兒子,不想看到的還是那些人影,看不清面目,但臉上的血淚卻讓她看得清楚。迷糊間,老太太看到了蘇家的大宅空無一人,衰草遍地的情景。
“母親?”再一次被老太太抓住了手的蘇慕長着慌地跟老太太喊道。
蘇老太太的喉嚨裏發出了呼嚕聲,聽着像是痰涌了。
“大夫!”蘇慕長回頭大聲喊大夫。
大夫們還沒來及趕到近前,蘇老太太的這口氣就已經斷了,三個大夫都衝蘇慕長搖了搖頭。
“娘!”蘇家四兄弟一起大哭起來。
蘇老太太聽不到子孫們的哭聲了,她只是大睜着雙眼,臨死前的那一幕,讓她知道了蘇家大廈將傾,只是她沒機會再跟自己的兒孫們說什麼忠告了。
“母親的眼睛合不上!”朱氏夫人帶着自己的三個弟妹,給老太太淨了身後,怎麼也沒辦法給老太太合上雙眼,只能哭着跟蘇慕長道。
“母親這是死不瞑目!”蘇三老爺大聲道:“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我要你何用?”蘇慕長卻只是跟朱氏夫人發火道:“蠢婦!”
在前院裏守着的一個管事的這時跑了來,聽到蘇慕長在發火,身子縮了縮,隨即就顧不上害怕的跟蘇慕長道:“相爺,宮裏來了公公,說是聖上有口諭。”
蘇慕長只得又帶着兄弟子侄們到前院領世宗的口諭。
來傳口諭的這個太監,進府後知道蘇家的老太太沒了,看見了蘇慕長後,也沒說一句請蘇慕長節哀的話,只是在蘇家男人們都跪下後,大聲道:“聖上命蘇家四子進宮。”
“蘇相快些進宮去吧,聖上還等着你呢,”這太監說着話就要走。
“公公,”蘇慕長忙叫住這太監道:“公公還是留下用一杯茶再走吧。”
這太監一笑,他們這些在御書房伺候,傳旨的太監,在大臣家裏用杯茶,拿點小錢的時間還是有的,可是這蘇家看着就是與宮裏的娘娘們結了仇的樣子,又跟沈妃娘娘走得近,他這個靠着吉和喫飯的人,怎麼敢喝一口蘇家的水?這太監跟蘇慕長道:“相爺儘快進宮吧,小人先回宮覆命去了。”
看着這個太監帶着小太監們,逃也似地走了,蘇慕長有些愣神。
正在這個時候,朱氏夫人的兄長,工部尚書朱文鼎到了,看見蘇府裏掛起了白幡,忙就道:“這是府上誰亡了?”
蘇慕長抹了一把眼淚,道:“家母剛剛過逝。”
朱文鼎這下子少不得,要到內室裏去祭拜一下蘇老太太。
世宗要見蘇家四兄弟,蘇慕長四人也不敢再耽擱了,讓朱文鼎在家中自便後,便匆匆離府去宮裏了。
朱氏夫人這會兒正六神無主呢,看見自家大哥到了,好像終於來了一個可以爲自己作主的人一樣,望着朱文鼎當即就又哭了起來。
蘇家這會兒還沒來及把蘇老太太的靈堂布置起來,朱文鼎只得先與朱氏夫人坐在偏廳裏,道:“妹妹就不要哭了,你如今是蘇家的主母了,你這一哭,下面的小輩們不更是要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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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朱氏夫人哭着搖頭道:“哥哥,這真是禍從天降啊!”
朱文鼎看朱氏夫人哭得傷心,無奈地跟在身旁伺候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你們夫人有話要說。”
蘇家的下人忙一起退了下去。
朱氏夫人說:“沒想到,蘇家出了這種大事,哥哥竟是第一個來的人。”
“蘇家這一次做事太欠考慮了!”就兄妹兩人坐着了,朱文鼎也就不客氣了,跟朱氏夫人道:“忠臣不事二主,現在你們蘇家是一奴二主!妹婿也是飽讀詩書的人,怎麼能做下這種事來?”
朱氏夫人被兄長說愣了,說:“我家,我家老爺做了何事?”
朱文鼎撫額道:“你在蘇家當長媳這些年,怎麼家中的事一點也不知呢?”
朱氏夫人哭道:“哥哥,我一個內宅之人,我能管得了相爺他們的事嗎?這一次,娘娘怕是凶多吉少了!老太太這下子也去了,我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何事啊!”
“你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朱文鼎冷笑道:“蘇娘娘是娘娘,我不好說什麼,蘇家的小姐,在龍泉寺當衆嘲笑安家的事,是怎麼回事?”
這事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連安錦曲都嫁與了楊君成,遠走白玉關了,聽兄長又說起這事,朱氏夫人呆了半天,才道:“這,這是她們小女兒家之間的胡鬧啊,當不得真的。”
“你們大人若不是在家中說安家的事非,她一個沒出閨的小姑娘怎麼會說這種話?”朱文鼎道:“你是怎麼教女的?”
朱氏夫人說:“安家也沒怪罪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