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毒王妃禍天下 >402安元志的脆弱
    到了這天的凌晨,安元志再次高燒不退,迷糊呻吟之時,安元志能感覺到有人一次次拿冷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這片刻的清涼,讓安元志有了些喘息之機,好像只有這個時候,這種讓他夢魘一般的劇痛才能暫時離他而去。

    範老漢父子三人夜裏去了江上,在衛國軍與水匪們死拼的時候,他們這些靠打漁爲生的人,不管離着龍頭島有多遠,也只敢在夜裏去江裏下網了。

    範紅橋看着安元志燒得通紅的臉,心裏害怕,有股想逃出這間屋去的衝動。

    屋外傳來第一聲雞鳴的時候,安元志好像難受到了極點,一副熬不下去的樣子,嘴裏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範紅橋死命地按着安元志的身體,不讓安元志亂動,仔細聽了安元志在昏迷之中的自言自語,範紅橋發現,被安元志念得最多的是兩字,娘,姐。範紅橋不知怎地,就是能聽出安元志喊這兩個人時,聲音中的悲切來。

    安元志這會兒的眼前,一會是繡姨娘的那具棺槨,一會兒又是安錦繡滿臉淚水在他面前痛哭的模樣,再回頭,竟又是安府的那個小院裏,繡姨娘爲他做衣時,倒映在窗上的身影,等他到了窗前,推開這窗,看到的卻是安錦繡一身嫁衣,被他揹着走在府中那條小路上的情景。喊着姐,再往前走,安元志的眼前就滿眼都是血色,無數的人影在他的眼前大笑着,這笑聲惡毒刻薄,讓他無力抵擋。

    範紅橋驚訝地發現安元志的眼中流下了淚來,這個醒來後,笑容很明亮的年輕人竟就這樣讓她面前放聲大哭了起來。“安小哥?”範紅橋試着喊了安元志幾聲,迴應她的只是安元志的哭聲,這哭聲痛苦也透着委屈。

    範紅橋是真害怕了,想去找喬大夫來,可是卻被掙扎中的安元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安元志這會兒的力氣不大,範紅橋想甩掉這隻因爲發燒而滾燙的手,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看着哭得像個孩童一般的安元志,女孩兒的矜持到底敗給了同情心。

    “江上日落時,妹妹送郞離渡口,此去無歸期,江風送郞行萬里,……”

    耳邊響起的歌聲,一遍遍地被人用很輕的聲音哼唱着,安元志也不知道是哭累了,還是從這歌裏聽出了什麼,慢慢地再次昏睡了過去。

    漁村裏家家戶戶的婦人都起牀,忙活起一天的活計之時,範老漢父子三個人回到了家中。

    給安元志哼着歌的範紅橋聽到了屋外竹籬門有了響聲之後,便帶着哭音喊道:“爹,你快來看看,安小哥又發熱了!”

    範氏父子被範小妹的這聲喊給嚇到了,忙把手裏裝着魚蝦的竹簍和漁具往地上一扔,跑進給安元志養病的這間小屋來。

    安元志這會兒面色還是潮紅,在昏睡中半張着嘴,呼哧呼哧的呼吸聲,讓人聽着就感覺他這會兒呼吸困難。

    “老二,快去叫喬先生來!”範老漢看一眼安元志的樣子後,就跟范家老二喊道:“快點,安小哥這是不好了。”

    范家老二忙就轉身往外跑。

    “爹,這下該怎麼辦?”範紅橋看見範老漢和兄長回來了,有主心骨了,一下子就在範老漢和范家老大的面前哭了起來。

    “看他的命吧,”範老漢嘆氣道。

    范家老大這時說:“他身上是不是有股臭味?”

    範紅橋守了安元志一夜,在屋裏呆的時間長了,聞不出安元志的身上有什麼味來。

    範老漢鼻子嗅了嗅,也說:“是有味道。

    范家老大一把掀開蓋在安元志身上的被子,一股味道還不算重的臭味,馬上就被范家人聞到了。

    範紅橋想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哭道:“怎麼會這樣?”

    範老漢的年歲在這裏,聞了聞這股味道後,就跟自己的兒女說:“看來他的傷口壞了。”

    喬大夫一路被范家老二拉着跑了過來,進了屋,聞到安元志身上的這股味道後,馬上就說:“紅橋丫頭,你先出去,我要看看他身上的傷。”

    “快出去啊!”範老漢看喬大夫發話了,自己的這個女兒還坐着不動,就催道:“他一會兒要光着身子,你一個姑娘家好意思看?”

    範紅橋這才抹着淚走了出去。

    等喬大夫把安元志腿上傷處的藥布解開,站在一旁幫忙的範氏父子就都是一聲驚叫。

    安元志的這處刀口原先看着是在一點點長肉了,可是到底見了骨,用的藥也只是一般的草藥,這會兒新長出來的肉開始在傷口裏腐爛了,一道兩指長,快三指寬的傷口,還鼓上了四個拱膿的大泡。

    “這要怎麼辦?”範老漢問喬大夫道。

    喬大夫着惱道:“這傷怎麼重了?”

    範氏父子一起望着喬大夫,他們不是大夫,怎麼能知道?

    “爛肉要劃掉,”喬大夫看着眼前的這道傷口,下定了決心道:“你們去燒熱水,老二去我家裏,把我的醫箱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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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燒,”就站在窗外的範紅橋說着話,就跑廚房裏去了。

    范家老大聽着像是抱怨一般地跟喬大夫說:“怎麼不帶醫箱來呢?”

    喬大夫說:“你家老二到了我家,土匪似的拉着我就跑,我能來得及帶什麼?”

    “你還站着?”範老漢就瞪自己的二兒子。

    范家老二忙又往屋外跑。

    “我去看看小妹那裏,”范家老大看不下去安元志腿上的這道傷口了,轉身也跑了。

    “他這樣,他這樣能撐得下去?”範老漢在屋裏就他跟喬大夫兩個人坐着了,才問喬大夫道。

    “我替他把膿水放掉,爛肉劃掉,要是到了下午還是發熱,就得送他去城裏了,”喬大夫說:“不然這小哥一定死在你家裏。”

    範老漢急道:“從這裏去城裏,也得一天的路呢!”

    “你有這個錢嗎?”喬大夫說:“城裏的醫館,沒錢,你就是病死在他的門口了,也沒人問的。”

    “這,”範老漢在屋裏急得團團轉,他家要是有錢,老大跟老二就都娶上媳婦了,還用得着等到今天嗎?這個家只能管每天的餬口,哪還有這個閒錢?

    “等他醒過來,問問他的意思吧,”喬大夫說:“我看他不像是個窮人家出來的人。”

    範老漢說:“他身上沒錢,我還是先出去借些錢吧。”

    喬大夫也不攔着,說:“你去借借看吧。”這個漁村裏的人家,就沒一個能算得上富戶的,能讓兒子娶上媳婦就算是讓人羨慕的人家了,誰能把家裏的錢借給範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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