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死了,心裏卻又不甘,這輩子什麼事也沒做成不提,他的弟妹也要跟着他一起死了,他們都死了後,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記得他們這一家人曾經活過?

    韓約感覺差不多了,把手勁松了一些,讓這少年人能呼吸幾口空氣,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那個大老闆把人都弄到哪裏去了?”

    “北,北景山,“少年人吐字不清地說了一句。

    韓約手上馬上便泄了力道,跟少年人確定道:“北景山?”

    少年人突然又能自由呼吸後,一下便嗆咳了起來。

    韓約的手上又用上了些力道,勒着少年人的脖子道:“說話,是北景山?”

    少年人只得點了點頭。

    “蠟燭胚子,”韓約罵了這少年人一聲:“不點不亮?”

    素色的屏風後面,袁義跟安錦繡小聲道:“北景山?”

    安錦繡在想事的時候,手指還是習慣Xing地輕敲着椅子的扶手。京都北城外的北景山一路連綿往北,是京都城外最大的山脈,山高林密。因爲有着皇家的狩獵場在那裏,北景山中沒有村落,平日裏最多就是打獵,砍柴之人會去。“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安錦繡跟袁義道:“一南一北,那些老幼婦孺往京都南城去,我們的目光自然會放在南城,北景山那裏的情況除非被有心人發現,否則,誰知道北景山那裏藏了人?”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袁義有些沉不住氣地道。

    全福在一旁聽着安錦繡與袁義說話,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韓約這時從少年人那裏走回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小聲道:“娘娘,不管這人想幹什麼,還是派兵進北景山搜吧,這麼多人聚在北景山裏,他們想造反嗎?”

    “我有什麼資格派兵?”安錦繡看着韓約說。

    韓約說:“娘娘,這個時候了還管這些虛的東西做什麼?下官派人進山去看,要不找慶將軍也行啊。”

    安錦繡搖頭。

    韓約說:“那告訴太師?這事朝廷不能不問吧?”

    “這事一定跟朝廷裏的什麼人有關,”袁義說道:“把這事告訴太師,太師在朝廷裏一查,我們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駐在城北的是玄武大營,”安錦繡小聲道:“我看把人藏在北景山,這人也不全爲着北景山山高林密,人煙稀少。”

    韓約忙道:“玄武大營是悅王爺統領啊。”

    悅王白清端與世宗的血緣其實不近,身爲宗親與世宗的關係看起來也並不親密,只是福王之亂後,白清端被世宗由西南邊界之地調入京城,統領了玄武大營。在安錦繡看來,世宗能選中白清端,看重的是白清端處事一向不偏不依,安心做自己的王爺,不願理皇室與朝廷之事,自己本身卻還又有領兵的本事。像白清端這樣的宗親,在福王之亂後,在世宗的眼裏完全就是難能可貴之人,所以悅王一府才能離了西南苦寒之地,舉府遷入帝都,悅王白清端也得以被世宗重用。

    “是悅王爺?”袁義看着安錦繡問道。

    “我的天,”韓約撫額。

    “悅王沒這個本事,”安錦繡小聲道:“把他的悅王府搬空賣掉,他也養不活這麼多的壯年流民。”

    韓約忙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這事不是什麼人臨時起意的,”安錦繡道:“流民到了南地又往北行,再到壯年男丁被收進北景山中,這都不可能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就是故意了,韓約和袁義面面相覷,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心,安排做下這種事?

    袁義突然轉身看向了全福。

    全福忙跟安錦繡道:“娘娘,奴才去外面守着去。”

    安錦繡說:“不想再聽了?”

    全福說:“娘娘,奴才能有多大的本事?奴才不能爲娘娘分憂,奴才只求伺候好娘娘就行。”

    “你去吧,”安錦繡看着全福一笑,說道。

    全福忙就退出了這間刑室,站在刑室外了,全福的心還撲騰撲騰地一陣亂跳,身上冷汗直流。全福這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安錦繡看起來還是往常那樣,看起來很和氣的一個人,可他就是害怕。

    “全總管,”有手下的太監看全福出來了,忙走到了全福的跟前,指着被押跪在走道里,已經醒過來,卻又被堵住了嘴的幾個流民道:“這幾個人要怎麼辦?”

    全福看一眼這幾個流民。

    太監說:“是殺還是留,娘娘是個什麼意思?”

    全福道:“把他們先押地牢裏去,別讓他們出聲。”

    這太監忙就應了一聲是,帶着人硬把這幾個流民拖走了。

    全福靠在刑室的門邊上,胸膛起伏了幾下後,喘了一口粗氣。

    刑室裏,少年人又在喊了:“人呢?怎麼沒有人了?你們去哪兒了?!”

    韓約聽得不耐煩,走過來把這少年人的嘴又堵上了。

      袁義在屏風後面跟安錦繡說:“悅王爺投靠了哪位皇子嗎?不能吧?”

    安錦繡手指敲一下扶手,前世裏她也沒見悅王投靠過哪個皇子,不過最後白承澤帶兵血洗京都城的那一夜,帝宮裏血流成河了,悅王統領的玄武大營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最後白承澤稱帝,正是悅王白清端將兩位逃到了他軍中,尋求庇護的東宮小皇孫,送到了白承澤的面前。安錦繡冷笑了一聲,白清端這個人,心有溝壑,表面上的那種不偏不依,與世無爭,全是演給人看的。

    韓約走過來說:“悅王爺投靠了誰?四殿下還是五殿下?四殿下得了聖心了,他有必要做這種事嗎?”

    袁義看着安錦繡道:“五殿下?”

    “現在說是誰還太早,”安錦繡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袁義和韓約,道:“韓約抓了這幾個人回來,我們也許已經打草驚蛇了。”

    “什麼?”韓約叫了一聲,說:“娘娘,我好心辦了壞事?”

    安錦繡擺了擺手,道:“這事幕後之人佈局已久,現在箭在弦上,再讓他們改變藏身之地,一點也不現實。”

    韓約說:“那怎麼辦?我跟慶將軍帶兵殺進北景山去?”

    “這些人狼子野心,”安錦繡說:“你們帶兵進山,最多把那些流民殺掉。”

    韓約說:“這些流民死了後,那些想作亂的人沒了人手,不就自然消停了嗎?”

    “你能保證他們就沒有第二手準備了?”安錦繡問韓約道。

    韓約噎了一下。

    袁義這時道:“娘娘的意思是深入虎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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