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臣沒經通稟就從帳外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白承澤坐在桌案後面愣神的樣子。“爺?”夏景臣走到了桌案前,喊了白承澤一聲。
白承澤過了半天,才擡頭看向了夏景臣。
夏景臣說:“那兩個校尉跟你說什麼了?”
白承澤長嘆了一聲,道:“我父皇駕崩了。”
這個消息對於臣民來說,太過驚駭,夏景臣呆立在當場,一時之間做不出任何反應來。
白承澤緩緩地將緊貼在桌案上的手握了起來,他的情緒收起的很快,幾乎也就是這麼片刻的工夫,“景臣,看來我是孽子叛臣了,”白承澤跟夏景臣道:“你這一次被我帶上絕路了。”
夏景臣站着沒說話,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白承澤起身,走到了夏景臣的身邊,拍了下夏景臣的左膀。
夏景臣像是在噩夢中被驚醒了一般,身子顫了顫,纔看着白承澤道:“聖,聖上真駕崩了?”
白承澤說:“這事上官勇怎麼敢胡說八道?衛國軍中那麼多人,我父皇的事,他們就是想做文章,也做不了啊。”
“那,”夏景臣在白承澤的面前,心慌意亂地快步轉了幾圈,最後停在了白承澤的跟前,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上官勇是要攻打落月谷嗎?”
白承澤低聲道:“我父皇沒有留下遺詔。”
“什麼?”夏景臣對白承澤的這句話還是反應不過來。
“沒有遺詔,”白承澤說:“那就是太子登基了。”
“太子?”夏景臣臉上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後,突然就激動道:“太子成皇?”他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跟着白承澤忙活到了今天,最後卻是太子最終得利?這種結果,夏景臣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現在守不守落月谷,是放在白承澤面前,最先要做出的選擇。
夏景臣六神無主,覺得他們現在是近退維谷,好像怎麼走都是錯的。
上官勇等人不會想打落月谷,不然那兩個校尉不可能就這麼通行無阻地從衛國軍中跑出,衛國軍這支精銳鐵騎,難道昨天晚上巡夜的都是死人嗎?白承澤半坐在桌案上,他能肯定這兩個校尉是上官勇故意放回來的。
放這兩個校尉做什麼?白承澤順着這個思路,稍想想也能知道,這是上官勇想讓他知道他的父皇已經駕崩的事。落月谷,上官勇根本就沒想過要打,這個人知道他不會死守落月谷,這個時候,白承澤陰沉着臉想道,這個時候他只有比上官勇他們先行回到京都城,這座江山,纔有可能到他的手裏。
“沒有遺詔,”白承澤跟夏景臣小聲道:“那就只有看我們這些兄弟,誰能把那把龍椅奪到手裏了。”
夏景臣說:“要怎麼奪?”他們要一路打上京城去不成?
白承澤道:“我得先回到京城,不然新皇登基,我再領兵上京,那就是叛臣,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了。”
夏景臣說:“爺沒回京城,京城裏就會有皇子殿下登基爲皇嗎?會是誰?太子?”
“這就要看京城朝堂裏的那些人,擁護誰了,”白承澤道。
“我四哥在朝中的勢力不小,這會便宜我的六弟,”白承澤道:“太師一黨一定會擁護九殿下,太子那裏,也未必就全無機會。”
“那爺你呢?”夏景臣道:“二殿下不是在京城嗎?”
白承路那裏遲遲沒有消息來,白承澤想現在白承路那裏只有兩種可能了,一種是白承路已經失敗,另一種就是白承路還沒有找到動手的機會。情況不明之下,白承澤沒辦法把全部的希望都壓在白承路的身上。有安錦繡這個女人在,他的這個二哥,能跟安錦繡玩上幾回心機?
夏景臣看白承澤遲遲不說話,急道:“爺,你倒是說話啊!”
“告訴軍中我父皇駕崩的消息吧,”白承澤在這時下定了決心,跟夏景臣道:“把衆將叫到我這裏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夏景臣說:“我們要在這裏跟上官勇決一死戰?爺,我們的糧草能撐到跟上官勇決出勝負來的那一天嗎?”
白承澤張嘴嘆了一口氣,“落月谷,我們沒辦法再守下去了。”
“什麼?”夏景臣又是一驚。
“朝廷斷了我們的糧草,”白承澤跟夏景臣道:“上官勇那裏又帶着我父皇的靈柩,一路殺了過來,景臣,我們現在是腹背受敵的局面,將自己置於腹背受敵的境地,這是兵法上的大忌,不是嗎?”
“爺想怎麼做?”夏景臣當然腹背受敵是兵法大忌,可他們放棄落月谷,被衛國軍追在身後,他還是看不到白承澤有能登基成皇的機會啊。原本指望世宗率殘兵到此,無法打,就只能跟
白承澤妥協,合兵之後,他們在回京的途中,再行圖謀。現在世宗死了,這把他們之前的計劃全盤都打破了啊。
白承澤道:“我以爲我父皇至少能撐到落月谷。”
夏景臣說:“現在聖上駕崩了啊,爺,你再想這事沒意義了。”
“是啊,沒意義了,”白承澤道:“上官勇說他跟我不共戴天。”
夏景臣看着白承澤。
“不光是他,那支衛國軍,跟着衛國軍一起北歸的兵將們,”白承澤看着夏景臣道:“怕是都跟我不共戴天。”
雲霄關前的那場仗,夏景臣沒有親眼見到,但他光想想白承澤的那個手下傳回來的信上寫着的,屍山血海,只這四個字,夏景臣就能想像的到,這場仗是如何的慘烈了。從這場雲霄關之戰活下來的人,跟白承澤可不都是結下了血海深仇嗎?
“景臣,你記住我的話,”白承澤跟夏景臣道:“我父皇不是病故,他是被上官勇弒了。”
夏景臣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白承澤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道:“現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着趕回京都城去。”
“可,”夏景臣說:“上官勇他們不會承認啊。”
“這個時候我們各說各的,”白承澤道:“上官勇也會說我叛父君叛國,嘴上說的話,就是說給別人聽的。”
“那,那有人會信嗎?夏景臣看着白承澤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了。
白承澤道:“只要我先回京城,天下人就會信我的話。”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