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聽到一聲巨響的時候,城中一片死寂。
劉姓族老在家中喃喃自語道:“完了,這是城樓塌了。”
北城的城樓坍塌下去一小半,北蠻人蜂涌而入。
蒼狼王在軍陣中大笑起來,手裏的彎刀指着城樓上的白承澤。
白承澤的心下一片絕望,但這會兒他也坦然,他已盡力。
“殺!”一陣怒吼聲從白承澤的身後突然傳了來。
白承澤愕然回頭。
一隊整裝的將士衝到了城樓坍塌處,與往城中衝殺的北蠻人廝殺在了一起。
白承澤睜大了眼睛,這支兵馬是……
“太后娘娘?!”城樓上的兵將隨即發出了驚叫聲。
白承澤往驚叫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安錦繡走上了城樓,箭服窄袖,一身的深黑騎裝,臉上也沒有戴面紗,就這麼信步走在滿是屍體和鮮血的城樓上,神情自若,依舊仿若畫中之人。
安錦繡走到了白承澤的面前,看着白承澤一笑,道:“王爺怕了?”
白承澤突然就怒道:“你怎麼會來?!”
安錦繡道:“這個時候,我怎麼能走?”
“你,”白承澤氣極說不出話來。
安錦繡伸手從白承澤的臉上拭了些血在手上,小聲道:“我與你同生共死,你不願意?”
神情複雜地看着安錦繡的手,那手指上沾着自己的血,鮮紅的一點,白承澤突然就道:“好,你若不怕,我就帶你走黃泉路。”
安錦繡笑了一笑,笑容溫柔,也決絕。
“王!”一個親衛這時在蒼狼王的身邊,指着城樓跟蒼狼王大喊。
蒼狼王這會兒就在永康城下,他騎坐在馬上,擡頭看着永康城樓。
安錦繡走到了已經成了破洞的垛口前,目光一眼就盯住了千軍萬馬中的蒼狼王。
蒼狼王笑了起來,大聲衝城樓上道:“祈順安後?“
安錦繡也是一笑,聲音平淡地道:“漠北蒼狼王?”
蒼狼王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問安錦繡道:“你不怕?”
安錦繡道:“不過一死,哀家有什麼可怕的?”
“你不過一個女人?”
“女人又如何?”
“你祈順沒有男兒了嗎?”
“素聞蒼狼王橫掃大漠,未逢對手,”安錦繡臉上的笑容由溫婉變成了輕蔑,道:“不過這幾日看下來,你也不過如此,我祈順男兒守這孤城,你損兵折將,到了今日不還是隻能站在永康城下?”
蒼狼王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女人有意思。”
“你也挺有意思,”安錦繡說:“明明心中害怕,卻還要放聲大笑,是不想哀家看出你這小兒心中驚慌嗎?”
蒼狼王弒父成王之後,還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說話,還叫他一聲小兒。
“王,”軍師在一旁急忙提醒蒼狼王道:“您不要受她的激將。”
蒼狼王衝安錦繡點一下頭,道:“等我抓到你,你最好也像現在這樣。”
“攻城!”蒼狼王怒吼了一聲。
白承澤將安錦繡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最後一戰,”安錦繡小聲跟白承澤道。
白承澤沒有回頭,只跟安錦繡嗯了一聲,說:“你不怕就好。”
“不怕,”安錦繡道,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白承澤,這個人是有機會走的,帶着留下備用的那支兵馬離開永康城,只是這個人最後還是選擇了留下。
“我真的跟我父皇提過,”白承澤看着北蠻人涌向城樓的時候,突然跟安錦繡小聲說道:“我想娶你,在你嫁給上官勇之前。”
安錦繡沒有說話。
白承澤帶着部下迎着北蠻人衝殺了過去。
“我們若是連一女子都護衛不住!”不久之後,亂軍陣中傳來白承澤的喊聲:“我們算什麼男兒丈夫?!”
安錦繡手裏緊握着安元志給她的短劍。
“主子!”袁義擋在安錦繡的身前。
安錦繡小聲道:“袁義,是我害了你。”
“別跟我說對不起!”袁義突然就心中火起,衝安錦繡道:“我自己願意,與你無關!”
大漠這時狂風大作,黃沙將永康城這座小城席捲。
安錦繡靜靜地站在城樓上,祈順的兵將們將她護衛在身後,這個女子跟這座城一樣,是他們拼死要護衛的東西,若一個女子都不畏死,那他們這些男兒又怎能畏死?
血染了黃沙。
夕陽照着這邊城一角的時候,永康的四方城牆都告失守。
百姓們紛紛避入了祖先們傳下來的地道中,深入地下幾十米的地道,在無數場戰禍中,保護了永康人的Xing命。
整個永康城都成了戰場。
白承澤一個踉蹌,跌進了安錦繡的懷中。
安錦繡用手拭去了白承澤嘴角的血跡,看着白承澤的雙眼,還是波瀾不驚。
“也沒什麼可怕的,是不是?”白承澤跟安錦繡笑道,齒縫裏都是鮮血。
“我就沒怕過,”安錦繡也跟白承澤笑道。
白承澤以手中的劍爲仗,支撐着自己從安錦繡的懷裏站起了身來。
蒼狼王這時走到了白承澤和安錦繡的面前。
“袁義!”白承澤高聲喊了一聲。
蒼狼王往安錦繡的身旁看去,只道白承澤這是在下令這個叫袁義的帶安錦繡走。
袁義卻出現在了蒼狼王的身後,手裏的刀一刀斬向了蒼狼王的後心處。
蒼狼王聽見身後的風聲不對,側身反手一刀,彎刀的彎曲處勾住了袁義的戰刀。
白承澤這時也提劍到了蒼狼王的跟前。
血戰與安錦繡就這麼近在咫尺地發生了。
從北蠻人攻上城樓開始,一個白天的時間,祈順軍沒有被北蠻人逼退下城樓。
一個北蠻的將領終於是衝到了安錦繡的跟前,手裏彎刀向安錦繡砍來。
安錦繡微閉一下眼睛,如果註定命盡於此,那她不過是先上路而已。
從安錦繡的身後飛來一支弩箭,正中這北蠻將領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