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內,全是枯枝敗葉,背對着胡蝶的是一個佝僂着身體晃悠悠清掃落葉的背影,那身影瘦骨嶙峋,看起來就像是套着一身土色僧袍的骨架。
“……大師?”胡蝶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隔了好久,那背影似乎才反應過來,慢騰騰地轉過身來。
鬚髮皆白,鬢角都是白茫茫一片,臉上長滿了黑色的斑點,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聲音粗噶道:“你是?”
胡蝶驚了一下,連忙將臉上的頭巾帽子摘掉:“大師,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胡蝶以前來過這間寺廟,並且和這位僧人聊得很投機。她被胡母壓迫的狠了時,經常來這裏和僧人喝茶,吐露自己的辛苦。長此以往,和僧人交情不錯。僧人總是會安慰她‘善良的人會有福報’,她對此深信不疑。
甚至後來發生車禍時她突然換到了別人身體裏,告別了從前的苦難。有了好容貌、好家世、還有……英俊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這些都是偶像劇裏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她身上。她也以爲……這是屬於她的福報。
“……胡施主?”僧人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是誰,他嘆了一口氣:“你來做什麼。”
“我……”胡蝶抿抿脣,看着眼前早已不復精神矍鑠的僧人,此時對方眉間鬱郁,充盈着一股死氣。她不太相信對方能夠幫她,但是還是忍不住求助道:“我有事想請大師幫忙……當然,不會白幫的。”
胡蝶從包裏拿出了一小沓錢,道:“只要大師……”
她話還未說完,那僧人突然面色一變,“噗”地噴出一口黑色的血來,整個人一下子趴倒在了地上,半晌動也不動,看起來如同死人差不多。
“大師、大師?”胡蝶面色發白的喊了兩聲,走進了看,僧人已經面色青灰地閉上了眼睛。
胡蝶猛地捂住嘴,從指縫裏發出一聲驚呼,她呆了一下,連忙往四處看了看,咬牙裹緊了頭巾拿着錢匆匆出了寺廟。
良久過後。
躺在地上的人指尖微微動了動,發出兩聲低沉的咳嗽,聲音幾不可聞:“……錯了、錯了啊。”
他艱難喘了兩下,沒了聲息。
…………
胡蝶走在大街上,有些心驚膽戰,她只是想讓大師幫她看看她是不是被人詛咒了,爲什麼只要一用力胳膊大腿就會骨折,她現在就像是個蓮藕人,連用一點兒力都不敢。
她心裏有些慌,看着街上人來人往,下意識摸了摸頭巾才放下心來。車子在兩條街外的地方等她,胡蝶見到車子,拉開了車門準備上車時,突然就被人從身後叫了一聲。
“胡蝶!”
胡蝶身體一頓,只當沒聽到這聲音,繼續上車,誰知突然就被拽了一下,從車上拉了下來。胡蝶下意識看向司機,司機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眼神,閉着眼坐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胡蝶!你跑什麼?”胡母有些責怪地拉着胡蝶的胳膊,指責道。
“我不是胡蝶,你認錯人了。放開我!”胡蝶低着頭粗着嗓子回了一句,垂下視線避開聽到‘胡蝶’這個名字的街上衆人掃過來的似有似無的視線。
“你做什麼?!”胡蝶連忙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母,伸手就去拽胡母手上的頭巾:“你還給我!”
她連忙往周圍看去,儘管捂住了臉,但是頭巾被扯掉的那瞬間,已經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臉,周圍已經漸漸有人指着她說些什麼。
“就是她?赤.裸的那個?”
“人不可相貌,搶了自己姐夫呢。”
“現在的小三喲,簡直不要臉。”
“……”
胡蝶有些暈眩,周圍嘈嘈切切的聲音縈繞在她耳邊,她似乎赤/裸地站在冰天雪地裏,遍體發寒地任他們指責打量。
“別說了!放開我!”胡蝶大喊了一聲,周圍瞬間靜了一靜,她推了一把緊緊攥住她胳膊的胡母,誰知胡母的的手如同鉗子一般,猛地拽着她就往地上一坐,哭嚎起來:“哎呦,天殺的,親女兒不認老孃了……我不活了……”
被胡母一拽,胡蝶的胳膊就是“喀”地一聲,劇痛傳來,胡蝶一下子就白了臉,額頭沁出大量的汗水來。周圍全是諷刺看熱鬧的目光,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哪怕是有,也只是在幸災樂禍罷了。
“……放開。”胡蝶痛得發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兩個字,可是正在撒潑大哭的胡母根本沒有注意到。胡蝶痛得要死,伸出另一隻手摸出了自己的包包,一拉,包裏的一疊紙幣就掉落在了胡母身邊的地上,胡母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眼神發愣地看着那些紙幣。
“……給你錢全都給你,你放開我。”
胡母看了她一眼,連忙就收回手去撿地上的紙幣,邊撿邊笑道:“怎麼都扔地上了呢,你直接給我就行了啊。”
胡蝶看着胡母臉上的笑容,心裏難受極了。她一隻手扶着車門,就要往車裏鑽。胡母忙着撿錢並沒有注意她,就在胡蝶馬上就要進車裏時,突然被人拉住了衣角。
“姐姐。”
拉住她的是一個看起來脣紅齒白,像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她噘着嘴道:“姐姐,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沒關係。”看到這個小姑娘關心的表情,胡蝶不僅沒有感激,而是心頭有些發涼。胡蝶拂開她的手,轉身就要進車裏時,“砰”地一聲,有什麼砸在了她的頭上,碎裂開來。粘稠的蛋清混着蛋黃順着頭髮往下落,胡蝶一下子驚呆了。
小姑娘扔完東西,依舊甜甜笑着看向她:“媽咪說對付你這種專搶別人老公的人,就要這樣做!”
她說着就被後面一個年輕女人護住了,年輕女人朝着胡蝶冷哼了一句,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真乖。”
“活該哦,真是現世報。”
“連小孩子都知道廉恥。”
“……”
胡蝶不知是怎樣回到車裏的,天旋地轉的,手腳冰涼,她覺得自己四肢都不屬於自己了。
等到了家裏,上樓之後就看到年輕的女人趴在華樂湛身上,不知在說些什麼,華樂湛一直抑鬱的面上居然浮現出了點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