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頓了好長時間,才又繼續說道:“曦曦喜歡騎馬,兩年前的那一天,佑兒偷偷帶着曦曦前去京郊騎馬,半路上卻突然遇見了山賊,爲了保護曦曦,佑兒使勁踢了曦曦騎着的白馬一腳,曦曦被那馬載着一路狂奔回城,佑兒爲了拖住那些山賊,硬生生的被箭射下了馬,待家丁找到他時,他只剩下一口氣了……”
韓氏已經哭的潰不成聲,“佑兒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從此之後成了癡傻兒……”
鳳蓁眸光沉了沉,眼中閃過不忍。
“可即便是他成了這個樣子,他也從未忘記過曦曦,從未忘記過要娶曦曦爲妻……”
鳳蓁忙用絹帕爲韓氏擦眼淚,並用手輕拍她的背爲她順氣。
沉默許久,鳳蓁蹙眉問道:“曦曦她,是哪家的小姐?”
韓氏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一些,她的眼中閃過恨意,道:“是兵部侍郎李廷的嫡女李冰曦。”
很顯然,韓氏眼中的恨來自於李廷,而非李冰曦。
鳳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下來,兵部侍郎李廷,她有印象,而且非常之深。
之前便是他向小皇帝提議讓姜雲放去茂城送死,最重要的是,他是鎮國公陸令青的走狗!
韓氏繼續道:“佑兒出事後,李廷便將曦曦鎖在了家中,再不允許她來見佑兒。那孩子是個好的,我們都很喜歡,奈何她有個身居高位、捧高踩低的父親……”悲慼之後便是長長的嘆氣。
鳳蓁死死忍住握拳狠拍桌子的衝動,她一看那李廷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主,跟着鎮國公壞事做盡,就爲了一步一步往上爬,哪裏還在乎親生女兒的幸福。
可是徐家雖不是權貴世家,卻也富甲一方,其家中財勢不也正是鎮國公一直爭取的嗎?
爲何李廷卻不同意李冰曦與徐文佑在一起呢?
韓氏無奈嘆道:“我們徐家世代爲商,家世清明,祖上有訓,即便家業漸大,也不可與官家來往,更不能用家中的財力去摻合到朝廷紛爭中去。因此,徐家世代祖訓便是,若與官家聯姻,與家族無關。李廷將曦曦嫁過來,卻得不到徐家任何財力上的支持,也便從始至終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鳳蓁忍不住的在心中嘆息,如此一來李廷既賠了女兒又得不到想要的,依他那樣的人能同意纔怪。
“那夫人打算讓我做什麼呢?”
她似乎已經猜出來韓氏的意圖了,可是此事卻是頗爲棘手。
“徐李兩家都曾做過努力,可是誰也不曾讓對方退讓半步。老爺和大伯若是稍稍作出讓步,也許佑兒便能得償所願,可是那樣無疑與鎮國公綁在了一起,徐家違背祖訓是小,往後怕是再難全身而退。我們徐家雖不是什麼顯赫大族,卻也只盼能平靜生活。”
韓氏說着,一雙憂愁泛着水光的眸子便看向了鳳蓁,“可是佑兒他又何其無
她激動得握上鳳蓁的手,“鳳館主,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請求你,希望你能讓曦曦嫁給佑兒,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你們紅娘一直以來應該秉持的信條嗎?”
鳳蓁神色之中微微閃過不喜,韓氏此般說是怕她會懼於李廷的權勢而拒絕,對她強行施加的道德綁架嗎?
是否答應保媒,是她作爲紅娘的權力,而不是別人以她是紅娘的身份而作爲威脅她的原因。
“徐大老爺和二老爺知道二夫人找我的事情嗎?”鳳蓁問,心中對韓氏已經有了些微的芥蒂。
韓氏沒有看出鳳蓁的不虞來,聞言神色微變,垂眸搖頭。
鳳蓁就知是如此。
徐家兩位老爺不肯鬆口,也定然清楚地知曉李廷決計不會退讓,徐李兩家的親事只能作罷。
至於徐文佑,已經變成了如今這樣,他們也許覺得時間一長,他對李冰曦的感情與記憶便會隨之慢慢淡去,卻忽視了徐文佑即便變得癡傻,也不曾放下過曾經的那段情。
“夫人,並非我不願幫忙,而是二位老爺不同意,我也是愛莫能助。”
韓氏忙道:“大伯和老爺並非不願,而是——”
“我明白。徐家的財勢絕對不可能成爲李廷獻媚鎮國公的助力。然而李廷又如何願意妥協?若三公子中意的女子不是李冰曦,也沒有與鎮國公扯上任何關係,我絕不會有任何的推辭。然而此事遠非徐李兩家共結姻親那般簡單,鎮國公野心勃勃,到時徐家便是不從也得從,我也絕不能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
韓氏吶吶半晌,“難道便無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鳳蓁本想拒絕,可是當看見心智如孩童般的徐文佑跑過來對着她羞澀又憨憨的笑時,如何也不忍心說出口了。
或許憑徐家的財勢,能爲徐文佑聘得一位好的妻子,可是對於家財萬貫與一位癡傻丈夫,那尚未謀面的女子對誰在意得更多些,還用猜嗎?
她寧願相信李冰曦對徐文佑的感情是真的,不會因他變得癡傻而變了心意。
所以,她最終對韓氏道了一聲“我盡力而爲”。
只此一句尚算不上是承諾的話,對於韓氏而言,已是感激萬分了。
鳳蓁看着韓氏無奈的嘆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臨走前,韓氏硬要塞給鳳蓁一大兜銀票被她拒絕,最終無奈之下派小丫鬟拎了兩大籃子葡萄送她回了紅娘館。
白曜送那丫鬟出門後便興沖沖的端着籃子去後院洗葡萄了,麒炎看着神情頹靡的鳳蓁譏誚道:“不想做的事情就不會說一聲‘不’嗎?真是個傻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