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放眼天下,醫術能高於洛大夫的人怕是寥寥無幾了。
洛詩從小便隨父親遊歷四方,幾年的時間,他們幾乎走遍了月嶺國的每個角落,洛大夫更是對於許多地方的醫學有所研究,甚至連苗疆的蠱毒他都熟知一二,卻獨獨治不了徐文佑的癡傻之症。
徐文佑並非中毒,更非中蠱,他除了傷了腦子外,在他的意識深處,也在不停地進行着自我催眠,也便是他自己不願意清醒過來。
可是他卻還記得曦曦,那個他曾經用命去愛的女子。
洛詩在爲他心疼的同時,心中自然酸澀不已,可是她最容忍不了的是,自徐文佑出事的幾個月以來,李冰曦竟然從未去看過他。
終於,在某個夜裏,她暗中遣進了李府,打算去找李冰曦問個清楚,徐文佑在她的心中到底算什麼。
而那晚的李府,卻並不平靜。
李冰曦在第三次尋短見之後險些喪命,幸而採依及時發現才被救下,李廷隨後在她的閣樓裏面又安排了許多的丫鬟婆子日夜看守,而最終是李廷以全府人的性命作脅才讓她如行屍走肉般的活了下來。
若是她死了,那麼整個李府的人便會爲她陪葬,心善如她,又怎會讓這些無辜的人因她而喪命?
她從來都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這些事情他是做得出來的。
親眼得見這一切的洛詩在此刻終於明白,爲何徐文佑獨獨對她情深一片,因爲她值得。
從李冰曦院中離開後,洛詩本想就此趁亂出了李府,卻無意間看見採依匆匆忙忙的去了李廷的書房,心下生疑的她隨後悄悄的跟了過去。
李廷的書房平日裏不允許下人隨意靠近,因與採依有話要說更是將門外的守衛都遣了下去,洛詩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對於李廷這樣不會武功的人來說,在外偷聽不被發覺還是能夠做到的。
透過窗影,洛詩看見採依跪在了李廷的面前,似乎在不斷地磕着頭,然後便聽得她哭道:“老爺,小姐是您的親生骨肉,您怎忍心如此待她?”
李廷背對着她站着,突然冷冷發問:“就你也配來質問本官?別忘了,你弟弟的命還握在本官的手中!”
洛詩身子一僵,顫抖着聲音道:“老爺,奴婢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還請您開恩,放過二虎吧!”
“想要本官放過他,就盡好你的本分!”李廷狠狠地眯了眯眼,冷笑道:“別想着將這一切都告訴曦曦,若曦曦知道是因爲你的背叛才害徐文佑那小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你以爲她還能再要你?”
採依臉色霎時慘白如灰,緊緊咬脣不敢再言語。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徐府告密,說
這一切都是本官所爲。本官不怕徐家人知道,就怕他們不知道!”李廷森然一笑:“徐家不識時務,既然不能爲鎮國公所用,早晚逃不掉被除去的命運,本官對鎮國公忠心耿耿,你覺得鎮國公會保誰?”
若不是在所有下人中,採依是對李冰曦最爲真心的,他大可將她除去,可是在看到女兒現在這個樣子後,他便不忍心讓她最爲倚賴的採依再離開她了。
以全府人性命相脅,雖然殘忍,卻是他唯一能留住她性命的方法。她是他的親生骨肉,即便他再冷血,又如何會不心疼她?
可是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和徐文佑在一起的。
若是徐清徐宴兄弟不那麼冥頑不靈,他自然樂意女兒嫁過去,然徐家執意與鎮國公作對,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他怎麼能讓女兒踏上一條對鎮國公不忠的不歸之路?
“採依你記住,若是小姐知道了真相,或是她再因徐文佑那小子來惹本官不快,本官第一個殺的是徐文佑,第二個便是你那弟弟二虎!”
李廷陰狠的目光和冰冷的警告讓採依的心中充滿了恐懼,本是因不忍李冰曦再這般痛苦下去便來求李廷,希望他能念及父女親情,卻不曾想險些害了自己弟弟和徐文佑的性命,自此之後,採依自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而洛詩也怕惹怒了李廷反倒害了整個徐府,便對那晚的事死死咽在了心裏,若不是被洛大夫看出了端倪來,最後經不住逼問道出實情,洛大夫也不會因擔憂她的安危而強烈反對她再見徐文佑。
鳳蓁聽完微微蹙眉,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徐文佑出事是李廷所爲,只是對於他既然出手卻並未斬草除根而不解,難道只是因爲小佑變成了癡傻之人與李冰曦便再無可能了,才讓他暫且留了他一命?
她看着洛詩嘆了一口氣,道:“所以,你兩年前便已知曉小佑墜馬受傷並非山賊所爲,而是兵部侍郎李廷下的毒手,只因李廷的那句,只要徐家人或是李冰曦知道真相便會殺了小佑,才一直隱瞞至今?”
洛詩緊緊閉了閉眼,隨後緩緩點頭:“徐家再是商賈大家,終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如何能與官鬥?李廷的背後靠山是鎮國公,連當今小皇帝都對其百依百順,即便是告得了御狀,又有誰來管?尚且那時的祺王還不曾有如今的權勢,即便祺王一心爲民,遠在封地少陵,又當如何爲我們做主?所以死守真相,是這兩年來,爲保全徐三公子和徐府上下,我唯一能做的。”
洛詩的考慮,鳳蓁都明白。
在鎮國公的權勢之下,即便徐家知道了一切,又能奈李廷如何?不過是招致滅門之禍罷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祺王回來了,鎮國公得勢的日子即將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