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片水潭邊,抱着個女人。她有非常烏黑的長髮,非常溫柔地靠在我懷裏。她說:“阿遇,你不要去,不要離開我。”
我說:“好,我不去。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你在這裏,我就哪裏都不去。”
我輕輕吻過她的脣,脖子,我的手指插入她的長髮裏。這感覺如此熟悉,如此溫暖,我曾在哪裏見過我曾經千百次的擁抱過。
她說:“阿遇,你說死也不會忘記了的。現在你怎麼忘了呢”
我淚流滿面地醒來,一下子坐起,打開牀頭的燈。租住屋裏一片灰暗,窗外北京的天空,還沒有亮。我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夢到流淚,像個女人。我在牀頭坐了很久,竟突然有抽菸的衝動。
可是我不是從來沒抽過煙嗎那種有害的無用的東西,我從不沾手。
我往身上套了件t恤,下樓去通宵營業的便利店買菸。
店員問:“帥哥,買什麼煙”
兩個字突然自動冒出我的嘴中:“玉溪。”雲南的煙,爲什麼脫口而出
店員把煙和火機遞給我,我推門出去,迎着夜間些許的風,我低頭點燃一根,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動作無比嫺熟,而印象中從未碰過的煙,我竟也不覺得嗆。我靠在牆邊,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慢慢吸着。
都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凝望着愛她的人。卻不知哪一顆屬於我
這念頭閃過腦海裏,我忽然怔住。
可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我低頭看着手裏的煙,恍惚間彷彿感到有一隻柔軟的手,按住了它,曾經這樣爲我,點過煙。
她是誰
我在哪裏見過她
爲什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我推掉了去美國的差事,只對導師說家中有事。我無法對別人說,是因爲一個模糊的夢推卻。我向導師請了幾天假,打算去雲南一趟。
雲南,大離。
這一年來,我所遭遇過唯一的意外,就是在大離出發的那艘遊船上。如果真的遺忘了什麼,真的還有什麼祕密,那也一定是在大離。
2017年8月5日。
我無法描繪自己的感覺,當我踏下飛機的那一刻,竟覺得這城市如此熟悉親切。那不是隻來過一次的感覺。我分明來過很多次。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
鄔妙知道我要去大離,有些意外,可又說我應該去。我說爲什麼,她說:“唉,那可是我家大神曾經住過的地方,可是現在,她消失在網絡裏了。再也沒人知道她的消息。”
我坐在出租車裏,忽然感覺到有一陣風,溫暖的風,吹在臉上。神差鬼使的,我問:“你家大神叫什麼名字”
鄔妙說:“哦,就是被你繳過好幾次的書的作者,她叫七珠。”
我轉頭,看到洱海邊的蒼山,接連十餘座,連綿起伏,巍峨高大。陽光正從山頂雲層背後,一道道投射過來。那景色壯美寧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