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路微深那古水無波的眼眸時,所有否定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像是一塊兒石頭,吐不出來,咽不進去。
“厲封擎。”
這一次,路微深雖然聲音還是那麼的輕,但是卻用了肯定的語句,脣角甚至沾染了淺淺的一些笑意。
她閉上了眼睛,覺得很累很累。
這麼長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就沉沉的壓在她的心上,她之所以會沒心沒肺的笑,會繼續付出全部深情的愛她的小哥哥,不是因爲她有多麼勇敢,多麼堅強,她從來都是勇敢堅強的人,只不過她最擅長的是忍耐。
但是這一次,當事情的真相被禇煒彤說出,當她知道了自己最痛苦的痛苦都來自於眼前這個她最愛的人,當她曾經明明有了這些預料,卻逼着自己別去相信的時候,被此刻的狼狽一比,簡直讓自己活成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一切的一切,終於都有了答案。
十一年前,爸爸殺的那個女人是顧安歌的媽媽,怪不得,他會像是受了劇烈刺激一般的瘋狂跑了。
十一年後,再次重逢,他不認識了她。
怎麼可能再認識她,他一定恨死了她吧?
他是顧安歌時,對她無視鄙夷。
他是厲封擎時,對她狠酷折磨。
她就像是一個活脫脫的傻子一樣,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還在顧家爲他對抗譚文茵?怕他在T.Y集團受委屈一心扎進了娛樂圈?
路微深,你自己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想想,你是不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傻逼!
褚煒彤罵的一點兒都不冤。
哦,對了,她記得顧安歌之前說過,他之所以對禇煒彤有依賴感,是因爲在他最需要陪伴最脆弱的時候,她曾不遺餘力的幫助過他。
就是在那個血腥的噩夢之後吧。
那被路微深緊緊的壓在內心深處的所有負面、消極的沉重、壓力、痛苦一下子瘋狂的涌了出來。
這一次,她真的已經無力去剋制。
還剋制什麼呢。
是她罪有應得。
是她活該。
……
路微深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自己都以爲會就這麼的隨爸爸媽媽去了。
那該多好啊。
褚離、蕭達達、褚南風、鬱星闌先後都來看過她,但是沒有用,按任玲的話來說,是她自己不想醒過來。
顧安歌沒日沒夜的在她耳邊說着最卑微的話,哄着她睜開眼睛,都沒有起到一丁點兒的反應。
實在無奈之下,顧安歌甚至想到溫沁媛。
溫沁媛和路微深的媽媽溫靈雨是親姐妹,那在容貌上也肯定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可不可以讓她來假裝溫靈雨和路微深說說話,喚醒她的意識?
這一日,正巧顧景雲和顧熠然來看望路微深,顧熠然得知了顧安歌的想法後,直接乾脆的拒絕了。
“你不要病急亂投醫,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取代這回事。”
顧景雲聽到了一言半句的,知道顧安歌竟然聯繫到了靈雨的姐姐,他也沒有什麼懷疑,只是淡淡道,“說起來,靈雨雖然沒有見過溫沁媛,但是我和辰良卻是見過的。”
顧景雲並不在意他的態度,深深病成這個樣子,他一向情感淡漠的小兒子能夠擔心慌亂到這個地步,不乏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溫沁媛似乎對辰良很有意思,所以,她一度很痛恨靈雨。”
“你說什麼?”
溫沁媛對路辰良?
那她那天跟他含沙射影的說自己對褚滕逸是有感情的,又是怎麼回事?
日久生情?
不。
不像。
溫沁媛雖然溫婉賢惠,可是顧安歌眼眸犀利,能夠看的出來,她的骨子裏是有野心的,不然,禇煒彤的性格也不會是這樣。
那就只能說,溫沁媛也是個藏的深的人。
等顧景雲和顧熠然離開後,顧安歌在夜裏給顧熠然打了個電話。
顧熠然似乎並不意外,“你有什麼疑慮就說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爲什麼說馮義陽不可信?”
“我監聽到了他和禇煒彤的電話錄音,餘歡的死不是一個意外,她也不是神經失常,而是服用了大量的迷幻劑,以及錯誤的心理引導,所以纔會幻想出一個顧熠然,然後失足掉下了樓。”
顧安歌握着手機的手一緊,聲音也低沉下來,“你查出來的嗎?”
“不是,我跟禇煒彤說,餘歡去世後,我的心理狀態不太好,她就給我介紹了馮義陽,我接受過他對我的心理治療,不得不說,他是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他試圖通過催眠來磨滅餘歡在我心裏的位置。”
“但是他沒有成功。”
“對,我想記得的人,他改變不了。”顧熠然輕聲笑了。
“你覺得我也被他催眠了?”
“如果他
已經給你治療了很久的話,那你很危險。”
顧安歌重瞳陰沉的快要滴出墨。
“馮義陽是溫沁媛給我找的,所以,她也值得懷疑。”顧安歌漠然道。
顧熠然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如果現在讓你喫掉顧氏,你能做得到嗎?”
顧安歌不意他會這麼說,擰眉,“什麼意思?”
“我得替餘歡出了這口氣。”顧熠然溫潤一笑。
顧安歌突然想到了禇煒彤那天的不對勁兒,“所以,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你似乎並不生氣。”顧熠然有些意外。
顧安歌冷漠的笑了,“這是你們的事。”
顧熠然也揚了揚脣,“說真的,安歌,你好好的去查探一下,究竟那個心理醫生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麼手腳,會不會也磨滅了你的一些記憶?”
顧安歌眉宇緊皺,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的就是他的貓貓抱着他叫小哥哥的樣子。
還有在Waiting酒吧的那一晚,她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你記不記得,十年前,我們一起過得唯一一次的生日,我的願望是嫁給你,你的願望是——非我不娶?”
以及那個相思意。
他憑着自己夢中的記憶畫出了那個吊墜。
貓貓爲什麼就認識?還玩命的爲他贏來了?
顧安歌的眼眸忽的變得極深極暗,像是最寒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