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榛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了出來。
路微深的神色始終很平靜,只是握着手機的手,在輕輕的顫抖着。
聽靳榛說完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道,“那我爸爸的死……是怎麼回事?”
靳榛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路伯伯病重之後,顧安歌有一天不是和他全都攤牌了嗎?據溫沁媛說,她當時一直在外面,顧安歌說完,路伯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動,好像是早已經料到了似的,只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後來,顧安歌就出去了,也是在這個時候,溫沁媛進去了,她……說了一件讓路伯伯受刺激的事情。”
“什麼事?”路微深問,“和我媽媽有關係?”
“嗯,也是溫沁媛玩過很多次的把戲了,路伯母患了抑鬱症後,是她……故意向路伯母引導了一些錯誤的思想,直接讓路伯母崩潰的事,溫沁媛告訴她,褚滕逸的死狀,但是在那之前,路伯母是知道褚滕逸沒有死的,可是當時她的狀態很不好,所以,溫沁媛的話,讓路伯母……”
靳榛有些說不下去了。
路微深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問出了她最後的疑問,“我爸爸,爲什麼要替溫沁媛頂殺人之罪?”
靳榛猶豫了一下後,道,“因爲,禇煒彤是路伯伯的女兒,溫沁媛曾經給路伯伯下藥,懷上了禇煒彤,這件事,路伯伯讓溫沁媛死守住,不讓路伯母知道,不然路伯母是不會和路伯伯結婚的,哪怕路伯母當時已經懷了你。這不是路伯伯對溫沁媛的感情,而是交換,作爲溫沁媛隱瞞路伯母的交換。”
路微深的頭磕在牆上,一下,又一下。
她不知道該怎麼在最快的時間內消化這些事情。
曾經全部都崩塌,原來一切都不是她知道的那個樣子。
“褚……是褚老先生告訴你的嗎?”“爸爸”兩個字,路微深還是無法叫出口。
哪怕,她已經瞭解了他和媽媽之間的情深,哪怕她很清楚從頭至尾他的無辜和委屈,哪怕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他,甚至在心裏已經認同了他,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叫出來。
“嗯,”應了一聲後,靳榛苦笑,“我還以爲自己有點兒能力了,誰知道,在老江湖的眼中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聽褚老先生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把你帶走了,也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可能是不想讓你感覺到負擔吧,所以就先跟我說了,讓我轉告你。”
“我知道了。”路微深也輕笑了一下。
“那……深深,你和顧安歌之間最大的障礙已經不見了,你……”靳榛遲疑的問道。
“靳榛哥,我有點兒累,想休息一下。”路微深確實是滿目的倦意。
“好,”靳榛連忙道,他也明白,深深現在一定特別不好受,“那你……不對,我好像忘說了一件事,溫沁媛把這些告訴褚老先生,是有條件的,用這個祕密,換禇煒彤一生無虞。”
“那溫沁媛自己呢?”
“自殺了,說完這些之後的那天晚上,服藥自殺了。”
“嗯。”
掛斷電話後,路微深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並沒有和靳榛哥去美國,而是回到了錦葵小鎮。
還是那個距離顧安歌不遠的地方。
彷彿沒有離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
從讓軟軟回到顧安歌身邊的那一刻起,好像她也被這樣的綁住了。
無法邁出分毫。
不過,她也確實需要的是一個人靜一靜。
她需要時間,來接受哪怕明知道顧安歌是殺父仇人,哪怕明知道她的爸爸殺了顧安歌的媽媽,也想要繼續和他在一起的事實。
現在,靳榛哥把最原始的真相告訴了她。
讓她知道,她和顧安歌的那些血海深仇,都只是一個誤會。
她似乎有些茫然了。
不知道下一步的何去何從。
她靠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小河在靜靜的流淌,忽然,手機裏接收到了一條推送短信。
路微深原本不想理,但是卻一條接着一條的響了起來。
她拿過手機想關機,最上面的通知欄顯示出來的新聞卻讓她猛地一震。
T.Y集團總裁顧安歌,被診斷出腦癌。
路微深的臉瞬間蒼白如紙,心一下子被挖掉了一大半,雙手顫抖的連手機都握不住了。
就當她亂了陣腳的時候,又是一條信息發了過來。
T.Y集團用了全部的新聞版面,發佈了一條啓示。
確切的說,是尋妻啓事。
簡單的只有一句話。
貓貓,回來。
旁邊,是她的照片。
路微深的淚水剎那間奪眶而出。
所有和顧安歌有關的記憶瘋了似的席捲而來,快要把她的腦袋給撐破。
路微深淚眼朦朧的翻出通訊錄來,明明蕭達達的手機號碼一碰就能撥過去,可是她的手抖的,卻怎麼都碰不到地方。
眼前越來越模糊,不光是眼淚,她那舊疾又在這個時候復發了。
在徹底的陷入黑暗之前,路微深慌慌張張的戳了一下屏幕。
她不知道給誰撥過去了電話。
不過沒關係,手機裏就這些人,她給誰打都是一樣的。
路微深什麼都看不見,她聽着手機裏嘟嘟的聲音,每一聲都那麼的漫長。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終於那邊接通了起來。
“喂?”
路微深一僵。
是顧安歌。
她是換了號碼的,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陌生號,只要她不說話,對方就不會知道她是誰。
路微深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聲。
“喂?”顧安歌又說了一聲,在又等了幾秒鐘沒有聽到迴應的時候,掛斷了電話。
路微深虛軟的癱在地上,眼前還是黑暗,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