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自己的東西從家裏出來時,盛雲菲正蹲在一顆樹下,用她的那隻手刨着坑,身後有兩名保鏢在監督。他看到了她的眼淚,卻視若無睹 ,眼淚是很廉價的東西。
出去,開車,去往機場。
還沒有到機場,國內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厲總。”
“嗯。”
“明小姐她暈了過去,而且後腦勺裂開了口子,傷情加重,縫了五針。”
後腦勺受了傷?縫針?
他濃眉一皺,不再言語,聽到就過,進機場 ,和歐陽景匯合,三個一起上飛機。
到達國內是下午,天空很陰,下着濛濛細雨。
“把我媽送到名流公館,路上注意點。”
他吩咐歐陽景,這個注意歐陽景當然也是明白的,就是不要讓容家的人發現。
“你去哪兒?你不和我一起去?”向盈盈問,畢竟是上了年紀,很久沒有坐過飛機,不免有些不適,臉色不太好。當然臉色不好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爲坐飛機的原故。
“我還有點事,等我處理好我就過來陪您,晚上一起喫晚飯。”厲弘深難得的溫柔只給了向盈盈和盛雲煙。
“好,不要太累。你好像瘦了很多。”向盈盈對這個兒子沒有任何的要求,只要他開心就好。但是她也看得出來,兒子過得不開心,越來越難在他臉上看到笑容。
“好,我知道。”厲弘深回。
歐陽景摟過向盈盈的肩膀,調侃,“向媽,不用擔心。他瘦也是因爲想女人想的,您看他長得就不像是一個打光棍的樣子,我陪您也是一樣的。”
向盈盈笑開,“那你這長相也像是有很多女朋友的樣子,不比我兒子差。”
“嗯,這話我愛聽。”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外走。
等他們走遠,厲弘深才收回目光,那一抹玄涼的視線掃視着周圍,有記者在偷拍,需要公關了。
季陽在外面已經等候多時,他上車,直奔聖南精神病院。
上樓。
十樓,厲弘深已經把它包了下來,病人只有她一個。一走進去,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尖叫聲,那害怕的就連叫聲都發出了一種顫.抖,他快步進去。
幾名醫生在牀側摁着她,厲弘深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的一條小細腿在牀外掙扎,很白,緊繃着。
他快步走過去,“滾開!”
一聲令下,幾人一愣,連忙退開。他走過去,小女孩兒滿臉都是淚水,臉紅得像是能滴出血水來,她還閉着眼晴,嘴裏不停的呼着我不要,放開我。
厲弘深一把把她拉了起來,沉聲:“睜開眼晴看着我!”
這熟悉的聲音像一道藥劑,一瞬間擠進了明嫣的胸膛,她的叫聲停止了,睜開……看到他的臉,那麼剎那間,就大力的推開了她。
往後面 一縮,扯着前面的被子擋在胸.前,好像那是一個盾牌,能夠無堅不摧!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你爲什麼要把我關進這裏來,你不是人,你是壞蛋……”
厲弘深的身軀無論明嫣多大的力氣都是無法推開的,他還坐在牀上,垂眸,目色幽深,以控制、以壓迫。
“明小姐不配合喝藥,她後腦勺的傷口有發炎的跡象,我們要處理 。”醫生們也不好處理,這名 患 者是厲總裁 點名 要好好照顧 的,不能輕了不能重了,無論怎樣她都不配合,也只有動武力。
看來這明小姐,病得真是不輕,這精神病……其實不太容易好的。
厲弘深伸手……根本沒有碰到她。
她一個枕頭就砸了來:“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你滾!!”嗓子都啞了,看來不知道是尖叫了多久,那雙眼晴卻猩紅猩紅,看着他,似要噴火。
厲弘深用着極是平靜的聲音,他放下手,“都出去。”
病房裏的所有人都相繼離開。
厲弘深起身,站在牀邊,看着她,眼裏沒有感情,平靜是最不好打破的局面,那一種刀槍不入的神色。
“如此歇思底裏,看來是真的需要治療了……”末了又補充,“不想處理腦袋也罷,縱然是傷口腐爛,我也不會放過你。”
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一剎那,身子受到了阻礙,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頭,她一下子撲到了她的懷裏,跪在牀上,抱着他的腰。
“我沒有精神病,我好得很,我不想呆在這兒,我要回家,我要柳姨……你讓我出去,我不會再亂跑,我什麼都不要,讓我出去好不好……”
女孩兒的聲音很好聽,以前是嬌俏軟媚,高興時如銀鈴般,直擊心靈,能讓人跟着她一起笑,撒嬌時,那音調彷彿能酥入到人的骨子裏。
就算是這種帶着哭腔的又顫.抖的,也
是好聽的醉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吐出來,貼着他的心臟處,從肌膚直直的烙了進去。
他低頭,小女孩兒哭得不像樣子,長睫上沾了很多晶瑩的淚珠,鼻頭都哭紅了,摟着他,小身子都在顫。
這幅模樣……還真是惹人心疼。
他扶着她的肩膀,讓她退開,繼而捧着她的臉頰,修長的指間一點點的拂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可那淚水就像是擦不完似的,從眼眶裏凝聚,然後,啪,掉下來,打在他的手指上。
他忽而一笑……
俯首,貼着她的脣,吮了吮。
“吃藥,嗯?”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可明嫣……聽不到啊。只是看着他的神色,那旖旎之色的眉眼,如果兇猛是一把刀,那麼在他身上出現的溫柔就是一瓶劇毒的水!
逼着她去飲。
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從這個神色裏,她看到了一排字:不要再天真。
攥着他腰間衣服的手,狠狠的緊了幾分,隨後又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拿開。那雙明眸,落下了最後一滴淚水,圓滾滾的,打在他的掌心中,啪,碎了。
“爲什麼要把我弄到這裏來?”
精神病院這種地方,一個正常人來了,都會弄瘋。很多精神病院的醫生都有潛在的精神病。
她是一個正常人。
男人鬆開她,拿起了放在牀頭櫃上的藥和水,遞給她,“喝了。”這是命令。
明嫣沒有伸手去接,她的眼晴上還有水氣,就那麼注視着他,沒有打算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