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給什麼叔叔送禮物嗎,現在走,嗯?”
孩子使勁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而後冥帝寬袖一揮,他和彥晴雪在這黃泉路上隱去了模樣,他騰出一隻手,攥住黎野的手腕,朝着衆多陰靈過來的方向走了去。
在孔如非的家。
白安安坐在牀上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才發現自己身上也破了很多處,可感覺不到疼,這讓她覺得很奇怪。
但看着全身包紮了好幾處的黎野,白安安顯得無比自責。
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從某一次開始,她就頻頻遇到惡靈呢?
沒一會兒,凌夢直接穿過房門,飄到了白安安身邊。
她無影無聲,白安安察覺到身邊有了冷氣扭頭看過去後,還是被嚇了一跳。
不知該說什麼,她朝凌夢微微頷首,懼意明顯。
“怕我?”凌夢直言。
白安安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不知道,心情有些複雜……沒想到學長竟然也……”
凌夢斂下眼皮看着她糾結的模樣,又說:“白安安,你覺得孔如非人怎麼樣?”
“嗯?”
面前的女鬼突然問這個,白安安稍頓片刻,她答:“學長挺好的。”
畢竟凌一童和周嬋對孔如非可是讚口不絕。
“是麼?”凌夢脣角帶上了淡淡的笑,“那你和他當戀人相處相處怎麼樣?”
“啊?”
白安安愣了愣,她沒聽錯吧。
可接着,凌夢直接談起了條件:“我們如非人又優秀,長的還英俊,嫁給他,你以後也喫穿不愁……甚至,你是至陰女,他是陰陽師,他還能保護你,這波你不虧!”
聽罷這話,白安安蹙起了眉,面前的女鬼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也知道陸以川,怕是孔如非說的。
但她是至陰女,她怎麼知道的?
“這位姐姐,您怎麼知道我是至陰女?”
凌夢眼神此時帶上了些冷蔑,“如非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那很簡單。”
“原來是這樣。”白安安對至陰女的概念,還屬於模糊階段。
“別轉話題,我剛纔說的行不行?”
凌夢的聲音涼的刺骨,卻也有一種難以掩藏的,屬於她的痛苦,“你和他,都是人,可以在一起好好的活着,他不能和我在一起。”
而凌夢這種態度,只會讓白安安想到陸以川。
現在,她總覺得自己能或多或少理解剛纔孔如非那種惱怒。
雖然清楚不能在一起,可她其實……也有些抗拒陸以川把這種不可能掛在嘴邊,那樣她連精神念想都沒了。
這種感覺,很恐慌。
“姐姐,學長不怕死……您爲什麼不同意呢,人不是……總會有一死嗎?”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問合不合適,但她的確想聽聽這位女鬼的回答。
看着白安安落寞的樣子,凌夢那傲氣的臉上突然顯露了一絲憂傷:
“如非是個大男孩,很多地方不成熟,我陪着他照顧他,他依賴我,我懂。可死去後,體會不到幸福,體會不到心跳的感覺,只會被靈魂深處的各種執念和無解束縛住。”
“體會不到幸福?體會不到心跳?”白安安對此,的確難以理解。
“心跳,就像喫東西,喫的時候覺得好喫,可喫完後,味蕾卻再沒有那種感覺,只能等下一次喫到纔會覺得美好,所以人喜歡一種食物,會一遍一遍的不厭其煩的去喫,心跳也是。”
“活着的時候,心一次次跳動,才能感受萬千,死去……那種感覺就會變的朦朧,可死去也有情感,情感若是有起伏,靈魂會抽痛,很痛。”
白安安垂下眼,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裏面噗通噗通的聲音很明顯。
的確,這種聲音不會在陸以川身上聽到,甚至她也見過他突然痛苦,在遇到藍冰兒的時候。
如今她想,那是他情感有過起伏嗎?
凌夢坐在了白安安身上,手蓋在她手上,聽着她心臟的跳動,接着又說:
“如非運動後的心跳聲很好聽,如非還很怕疼,如果他爲了和我在一起,去自殺枉死,靈魂會受懲罰,那樣,會很疼,看到他疼,我一定也會覺得疼。”
這話說的很蒼涼,白安安透過凌夢的眼神,她讀到了深情。
“姐姐,您是不是喜歡學長?”她問。
凌夢沒有反駁,但也沒什麼太大的表情,她噗呲輕笑了一聲:“嗯。”
她很坦白。
白安安覺得,她接觸過的女人,似乎都比她坦白。
“痛苦,我來受就好了,如非要好好活着,活到壽終正寢,輕鬆的被無常帶走纔好。”
“我在地獄被煉獄過很久很久,靈魂被生割折磨過上萬次,我對痛苦,已經麻痹了,冥界很多沒能輪迴的陰靈都是如此。”
白安安怔然,“很多陰靈都是?”
陸以川也是嗎?
“嗯。”凌夢眸光拉長,“我期待如非喜歡上一個姑娘,和她好好的在一起,結婚生子,體驗人間百味。”
“姐姐,那您爲什麼會和學長訂下冥婚呢?”
“爲了能輪迴,爲了不被人把我打的魂飛魄散,需要他幫我。”
原來,他們一開始也是因爲幫助。
“姐姐,您這麼想,能捨得學長?”
凌夢笑了,飄渺的笑容很美,“我想看着他身邊有一個能照顧他的女人,看着他有人深愛,放了心纔好。”
“那樣您不痛苦?”
“痛苦啊……”凌夢的聲音很淡然,“執念不解,輪迴無望,我選擇灰飛煙滅,愛過人就夠了,就夠了。”
“不求一生一世,不求永恆,愛過就好。”
——愛過就好。
四個字,一下一下敲在了白安安的心尖上。
心顫動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