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美無儔的容顏驀然怔了怔。
若是真要去想這件事,他不是抗拒,而是……恐懼。
可爲何恐懼,他竟然被自己給拌住了!
再看白安安的雙眸,裏面的清澈如同塵埃落盡清泉,黯淡苦澀。
他遲遲不作答,白安安臉上的苦笑轉眼消散,泛白的脣上揚出明顯漂亮的弧線,刻意營造了溫暖:
“叔,人脆弱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感性呢,上一次我生病是,這一次也是。”
不用他回答,那種淡漠不語的沉重神情,她倒還能懂得。
她知道的,若不喜歡,會排斥的。
她就是這樣。
“我還小,是不是?”
知道又碰了一鼻子灰,她選擇趕緊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須臾,陸以川微擰的眉心更緊了緊,“嗯。”
他也順着她建造的臺階,下去了。
可是,明明他知道她這又是在逃避,他卻怎麼覺得自己也是在逃避?
每到這種時候,別說去猜測他的內心,她連他的表情都看不懂。
時間又偷偷溜走了幾秒,白安安還是把嘴角那有些假的笑容收了回來,“我去洗澡了。”
輕聲留下句話,她擡腳去了衛生間。
室內是什麼溫度,陸以川是感覺不到的。
可就在安兒離開後,他覺得自己毫無溫度的身體,像是突然鋪滿了霜,有些蒼涼。
明明安兒沒說什麼,可總覺得很累。
——若有來世,我定還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那位與安兒容顏一樣的女子,她所說的話,在他的記憶冰河中,飄蕩不散。
記憶裏的疲累,竟然與此時的心境重合了。
可又有些許不同。
那種感覺,目前他還無法清除的感覺到。
……
但白安安洗完澡出來之後,她看起來比之前的情況還差。
小臉紅的一如皮膚下的血管爆破,消瘦的身子搖搖緩緩,胸口起伏很大。
她無視了陸以川,在屋內環顧一圈,腳尖一撇,她走向了牀對面的方桌。
她還記得,上一次發燒任學帶給她的藥在抽屜裏。
從父親離世,她孤身出去讀書後,這種日子她一個月最少有三次。
生病,就趕緊吃藥,吃藥不好,就趕緊找個藥館去掛個水。
這種情況,對她而言很正常。
不過就在她剛找到藥的時候,身後卻突然遞來了一杯水。
這種情況,其實很驚悚。
若是人,她可以聽到他的腳步聲,若是豎起耳朵,還能聽到他微弱的呼吸。
可陸以川,毫無聲音。
但她,不怕了。
她從來不是個膽子小的人,只是先天如同每個人一樣,害怕未知的東西,而後還怕死……
而已。
嗯,她怕死。
洗澡的時候,她也是靠這個理由,去說服自己剛纔的衝動的。
“謝謝。”所以,她洗澡後可以波瀾不驚的接過那位沒有一點聲音的水,對身後的陸以川道個謝。
一聲極具疏離的謝意,讓他定格。
他遞給她水之後,本想拿起那裏擺放的溫度計於她量量的,可如今,他兩隻手,宛如被什麼被死死拉着,怎麼都伸不出來。
白安安一怔,她沒有先回答,而是把手心裏那大小不一的幾粒白色處方藥片直接扔在了嘴裏。
兩口水,痛快嚥下。
咽喉有一絲苦味,可她卻不顯不露,她覺得能喫的苦,都不叫苦。
喫過藥後,她回過身子,衝着陸以川揚起笑:“好。”
而後她走到牀邊,躺下,閤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她深陷鬆軟的牀上之後,才發現身體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縹緲無力,頭昏目眩,呼吸喫力。
她不知是高估了藥的療效,還是高估了自己身體最近的免疫力。
但是她又清楚,這次發燒有些蹊蹺。
同一時刻,蕭止墨盤腿坐在那張簡雅的大牀上,聚精會神。
他一個小時前,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靈力遇到了蔽障。
一個小時後,他找不到原因,雖擔心會不會是白安安遇到了問題,可細細感覺,自己在她體內的精元,有些微涼。
說明她無恙。
冥界。
“爹爹,孃親怎麼樣了?”
彥晴雪被冥帝抱着,沒去看白安安,她有些擔心。
“很好。”冥帝薄涼的脣輕快上揚,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心虛。
……
陸以川看白安安喘息越來越嚴重後,縱然她之前那蒼涼稍帶委屈的話讓他身體幾度僵硬,可他還是沒能忍住。
拿過溫度計,他插在了她的耳朵裏。
片刻後,39.4度!
高熱。
瞬間,他渾身顫了顫:“安兒!”
“嗯……”她蚊聲細弱的。
可這時,他的眉頭狠狠蹙起,語氣裏略有些難言之隱:“要……去醫院麼?”
白安安虛弱的睜開眼,腦袋脹痛的使然,她渙散的瞳孔一陣陣的犯着黑。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了一點別的意味。
有時候,聽他說話,不能聽他說了什麼,要聽他沒說什麼。
他在這個時候問她去醫院,爲什麼要問?
他的性格不是一直喜歡幫她做決定嗎?
只是,雖然猜到了一點別的,可她還是舔了舔乾乾的脣:“不去。”
她不喜歡醫院那個地方,那個地方離死生太近。
“你說的。”頓時,陸以川的聲音有了底氣。
她果然猜對了,他其實想說別的。
她笑了笑,自己剛纔的表白,有那麼讓人難以接受嗎,她洗了個澡後,他都對她客客氣氣,再無霸道了。
“嗯。”她的確不想去。
就在她答了的下一秒,站在她身邊的陸以川,突然腳離了底,恍惚間,他渾身……
一絲不掛。
她不由的瞪了瞪迷糊的眼,他要做什麼?
只是如今這麼看他,之前那散在肩上如墨的長髮變成短髮後,少了寫溫文,卻更是爾雅如玉。
明明只是魂魄,都能看到他那精瘦結實的肌肉,凹凸的肌理帶着慵懶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