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沐蘭辭 >第054章 遊街示衆
    韓掌櫃聽得這話面露慚愧之色,“請人做工,原本就該給定錢的,此事是在下疏忽了。  ﹤”

    語氣略頓,又徵詢沐蘭的意見,“那麼在下先付二兩銀子作爲定錢,依小兄弟看可使得?”

    “使得,使得。”沐蘭忙點頭道,“多謝韓掌櫃體諒。”

    “是在下未曾設想周全,有勞小兄弟提醒了。”韓掌櫃朝她抱一抱拳,又含笑地望着她,“至於小兄弟要預支的銀子,二十兩可夠?”

    這話並無調侃之意,沐蘭的臉頰還是有些熱。

    韓掌櫃原打算以二十兩的價錢買斷她帶來的所有成品的,是她堅持要分利,說什麼盈虧與共的。現在又要預支,着實有些厚臉皮了。

    她自個兒倒是無所謂,她既敢將“錢途”押在韓掌櫃身上,就相信韓掌櫃能夠穩賺不賠。屬於她的那份兒銀子跑不掉,不過是早一些晚一些拿到手的區別罷了。

    可還有一個月亮。

    她事先並沒有跟月亮提及分利的事兒,只怕月亮這會兒正熱切地巴望着她能夠拿到一大筆錢呢。她若兩手空空地回去了,豈不讓月亮失望?

    她只想多少拿些錢兒回去,給月亮個盼頭,二十兩就有些過了。

    忙忙擺手道:“用不了那許多,預支一兩就夠了。”

    韓掌櫃並不多問,喊來賬房,寫好單據,依着她的意思支取了三兩銀子,一兩是她的,另外二兩是給海子的定錢。隨後又同旺財立下購買布匹的契書,各自簽名畫了押,一人一份收好。

    此間事了,沐蘭跟韓掌櫃也無閒話好敘,便和旺財一道起身告辭。

    韓掌櫃親自送了二人出門,並邀請他們開業那日前來捧場。沐蘭和旺財點頭應了,與他揖禮告別。

    離了主街拐入小巷,旺財前後左右望一望,見無人注意,便一把抓住沐蘭的肩頭,“沐蘭,你跟叔交個實底兒,你究竟是啥人呢?”

    他以前就覺的沐蘭言談舉止不俗,今日見識了她跟韓掌櫃談生意的樣子,更加認定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娃娃。

    要說成熟穩重,窮人的娃娃早當家,村裏鎮上也不乏小小年紀就能夠獨當一面的。可像她這樣主意大又敢想敢做的,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何況她還識字呢?

    如今的年頭這樣亂法兒,想靠讀書做官比登天還難。衙門裏的老爺們只認銀子,幾十上百萬地砸出去,大字不識一個照樣能買個帶品的官兒來當。

    但凡曉得些時務的,哪一個還肯浪費束脩紙筆錢兒?男娃都去做工種田了,還能叫女娃去做文章考秀才不成?也只有那門庭顯赫的人家兒纔講究什麼讀書知禮,打小教導女娃們讀書認字兒。

    由此可見,沐蘭的出身非富即貴。

    沐蘭早就料到他會問,半真半假地嘆了一口氣,“我要是能想起來就好了。”

    旺財這纔想起她在海里傷了腦子,不記得事情了,鬆了手,嘆一口氣道:“俺琢磨着你怕是來頭不小,本該嬌生慣養的人兒,倒跟着俺們這些糙漢子喫苦受累。

    唉,可憐見兒的!”

    沐蘭心虛地垂下眼睫,心說犯官之後,流放者的“奸生女”,可不來頭不小嗎?不知他曉得她的真實身份,會做何感想?

    好在旺財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到街口分手,跟她道一句“小心”,便急急忙忙地趕回布莊,向雲翠通告好消息去了。

    沐蘭挎着空籃子慢慢悠悠地回到西街,才現今日的集市比往日要喧鬧得多,無論是買東西的還是賣東西的,都在指指點點地議論着什麼。

    正納悶出了什麼事兒,便聽見了鑼聲,緊跟着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回來了,又回來了!”

    人羣“譁”地一聲騷動起來,紛紛往兩旁涌去,將中間的路面讓了出來。沐蘭也趕忙避讓到一旁,順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就見兩輛囚車在一衆衙役的押送之下緩緩駛來。前方有一衙役提鑼開道,走上幾步便敲得一聲。

    囚車上站籠裏分別關押着一名犯人,身上穿着血跡斑斑的死囚服,頭亂糟糟地披散下來,看不清樣貌,亦辨不出年紀。只能瞧出是一男一女,男的很瘦,女的很胖。

    沐蘭還是頭一回遇見犯人遊街,雖覺得新鮮,到底不是愛湊熱鬧的人,看幾眼便打算離開。剛一邁步,就聽旁邊的人破口罵道:“這兩個殺千刀的,做什麼不好,偏做那拐人骨肉的缺德事兒,合該將他們五馬分屍!”

    “誰說不是?剛纔出來叫罵、哭暈叫擡回去的那位大嫂,就跟我住在一條巷子裏。家裏的女娃都許下人家了,出去買個頭花兒的工夫,人就沒了。

    家裏還當她不滿意親事,跟別個私奔了,提起來都恨得咬牙切齒的。昨日官府貼出告示,這才知道是叫柺子拐了去,賣到那種髒地方,跑不得死不得,叫逼着接了好年的客。

    縣太爺抓住拍花子給審了出來,帶着衙差去救人。女娃娃也是個剛強要臉的,當着縣太爺的面兒就跳了樓,一頭撞在石階子上,腦漿子都出來了……”

    聽得這話周圍一片唏噓之聲,沐蘭有過險些被拍的經歷,也不由自主地聽住了。停下步子,待要細聽那人說下去,卻又叫另外一個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姑侄兩個,就住在咱們鎮上。婆子不知是做什麼的,侄子是個結巴,給人送柴送水,走街串巷賣些針頭線腦,什麼活兒都做。

    聽我那在縣衙當差的表弟說,他們拐人的時候,好死不死地叫一位武功高強的大俠給撞上了,先打一頓逼得他們招了供,又將供狀釘在腦門兒上,扔到了衙門口。

    縣太爺起初還沒當回事兒,把人關進大牢裏就不管不問了。誰知當天夜裏睡得正熟,就聽‘嗖’地一聲,一把這麼老長、雪亮雪亮的刀子,直直地插~在了枕頭上,離他耳朵只有半寸不到。

    那刀上還穿着一張紙,上頭寫道:‘審拍花人犯,三日無果,取爾狗頭’。縣太爺叫唬得險些尿了褲子,連夜升堂,嚴刑拷打,哪一年哪一月那一日都拐了什麼人,叫他們供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縣太爺是生怕那位大俠不知他盡了力,有朝一日狗頭不保,這不剛定罪就急着拉出來遊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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