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沐蘭辭 >第190章 得計
    李繼業一連幾回出去應酬,家來都悶悶不樂。李夫人故作不知,只等他自個兒憋不住了來跟她開口。

    適逢朝中大沐,李繼業應同僚之情出去赴宴,夜裏回來臉色十分難看。進得正房將丫頭們打發下去,便問李夫人道:“你不是往國公府透了口風,安老太君那頭可有迴音兒?”

    “沒有呢。”李夫人簡短答了,將一盞醒酒湯遞到他手邊,“晚飯的時候就叫竈上燉着了,這會兒剛好入味。老爺喝一些吧,胃裏能舒坦些。”

    李繼業沒有心思喝湯,接了湯盞放在小几上,復又問道:“你就沒再探探?”

    “沒有迴音兒便是不成了,我怎好追着趕着地問,咱們李家兒郎又不是娶不上媳婦兒了。”李夫人拿他的話兒堵了他的嘴,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爺不是巴不得不成嗎,怎的突然又關心起這事兒來了?”

    李繼業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隨即怒道:“還不是那孽障惹的禍?!”

    他原當過去這許多日子,李滄爲解家姑娘打架一事已經淡了,誰知外頭的風言風語越刮越猛,又翻出好幾個版本來。

    這幾日與人飲酒,總有人同他打趣,問他府上的門檻是不是叫媒婆踏平了。雖然當着他的面兒說的都是讚譽之詞,可他總能聽出李家兒郎利用解家姑娘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意思。

    還有陪酒的舞娘樂姬拿了輕佻的語氣打聽李家二公子,儼然已經將李滄當成了那種招蜂引蝶、慣會在女人身上投機取巧的浪蕩之徒。各個覺得有機可乘,想攀上他這根於她們而言的高枝兒改籍從良。

    提起這個他格外生氣,“逆子,放着好好的書不讀,到處招惹是非。往後什麼香的臭的都往上撲,我們李家成什麼了?”

    李夫人一面替他撫胸順氣,一面勸道:“人嘴兩張皮,反正都是理兒。只要咱們問心無愧,管旁人怎個說呢,老爺何必爲這種事情上火?”

    “我能不上火嗎?”她越勸李繼業越來勁了,“兒子叫說成那樣,我這當老子的臉上能有什麼光?且不說他,溪兒也到了該相看的年紀,揹着這樣不堪的名聲,那些個好人家哪個敢同咱們結親?

    還有啊,吳大人正在考慮致仕……”

    李夫人嘴角閃過一抹譏諷的笑意,說了半日,這纔是重點吧?

    面露驚訝地道:“吳大人要致仕了?”

    “吳大人身子骨原本就不是很好,聖上登基時點了他做戶部尚書,他體諒聖上的難處,強撐着赴了任。這一年來百般操勞,身子愈發不濟了,精神也大不如從前。跟聖上提了幾回致仕,正是用人之際,聖上自是不允。最近朝中局勢穩了,他又提了一回,這回聖上鬆了口兒。”

    李繼業回到家中很少提及朝中的事情,今日卻難得說了許多,“前些日子吳大人還叫了我過去隱晦地提點了幾句,這幾日見了我除去公事,多一句話都無,十有八~九是聽說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了。”

    越說越怒,忍不住罵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生出他這樣一個討債的逆子來?!”

    李夫人壓着嘴角垂下眸子,心說扯什麼上輩子,這輩子造的孽還少嗎?若不是她日~日燒香拜佛,爲了這個家施粥舍布地積德行善,現世報只怕早就降下了。

    嘴上仍爲李滄說着好話兒,“這哪能怪福哥兒?他當初爲解家姑娘出頭也是出於好心,嘴巴長在旁人的身上,人家要說什

    麼,他也管不着不是?”

    “你還護着他?”李繼業瞪了妻子一眼,“他敢這般胡作非爲,還不是叫你縱出來的?”

    李夫人怔了半晌,眼睛一眨便落下淚來,“我不曾拿福哥兒當庶子,老爺倒拿我當惡毒的嫡母了。敢情我這十幾年掏心掏肺的,在老爺看來都是別有用心是嗎?

    那好,往後凡是福哥兒的事兒,我都撒手不管了。老爺若是覺着我沒盡到嫡母的本分,只管休了我,另擇了賢良慈善的娶進來便是。”

    那話一脫口,李繼業便意識到不對了。眼見傷了妻子的心,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了,趕忙攬住她的肩頭哄勸,“我這不是一時着急口不擇言嘛,你怎還當真了?咱們夫妻多年,你什麼樣的品性我還清楚嗎?這天底下再尋不出比你更賢良更慈善的了……”

    好話說了一籮筐,李夫人臉上猶不放晴,拿了帕子按着眼角哽咽道:“孩子長大了,說話做事自有主張,我是能圈着他不讓他出門呢,還是能只整日追在他屁~股後頭盯着?若是他每回犯了錯,老爺都來挑我的不是,我要如何自處?

    老爺在外頭吃了氣,回來還能撒到我頭上,我受了委屈又能跟誰倒去,總不能拉着孩子們哭訴吧?

    我體諒老爺辛勞,老爺也該體諒我的難處纔是!”

    李繼業再三賠了不是,她才止了淚。她雖沒打算當那惡毒的嫡母,可也要開始做一些有偏有向的事。若不借題發揮這一通,還不知往後叫他怎樣挑刺兒呢。

    揣摩了這些年,她很擅長在丈夫面前拿捏分寸,不肯將戲演過了,轉了話頭替李滄抱不平,“說起來,福哥兒也冤枉得很。

    如今像他這樣有情有義又有擔當的孩子哪兒找去?也不知哪個黑心長舌編出些瞎話兒來,故意埋汰他,打量着咱們李家人善好欺不成?”

    “他若不出風頭,人家會無緣無故編排他?”李繼業冷哼着,語氣卻明顯緩和下來,“那孽障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

    “讀書呢,叫老爺罰了那一回,比以往更用功了。只晨昏定省來我這兒都要問上一遭,安老太君點頭了不曾。依我看,他對解家姑娘是真個上心了。”李夫人嘆道。

    李繼業氣呼呼地道:“這混賬東西,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非要在解家那棵樹上吊死。”

    平一平氣,又握了李夫人的手道,“既然他撞上南牆也不回頭,便遂了他的願罷。這事兒還要勞夫人多操心,再往國公府走一趟。”

    跟解家成親,好歹還能落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名聲。雖也算不得十分光明磊落,可總比叫人議論他們李家欺負人家寡祖孤孫,縱容兒子利用女子閨譽投機取巧、招蜂引蝶要強得多。

    鋪墊了半日,總算說到正題兒上了。

    李夫人心下暗笑,面上卻露出爲難之色,“爲了安撫福哥兒,我上回倒是去國公府透了口風。不過因着老爺不同意,說話處處留了餘地,並未拿出十分的誠意。

    安老太君是什麼人?只怕是覺出咱們並非真心結親了,不過是顧全彼此的臉面,纔沒將話兒給說死了。我再去還能說什麼?萬一叫安老太君覺得受愚弄,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見李繼業沉吟不語,又趁熱打鐵地道,“我這頭是使不上力了,老爺認識的人多,不如託個德高望重的人幫咱們說一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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