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吧？
金微此刻心裏是清晰的，她知道她是做夢，知道這些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發生，即便是她現在開門出去找到華畫，攔下她不去見劉舛風，所有的一切也不可能再挽回。
可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跑到門口，奪門而出，然而就在她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卻感覺到一股冰涼的寒意傳滿全身，門口沒有華畫，沒有熟悉的樓道，竟是空無一物的虛無。
“微微姐……”
虛無裏突然多出來一個模糊的身影，他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微微姐，你沒事吧？”
“沒……”金微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接着又問，“你見華畫了嗎？他剛從這裏出去？”
“我姐？”那人一驚，“我姐什麼時候來的？”
“你姐……”金微也有些驚訝，她回過神，看向眼前的人，這纔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華索。
不是夢嗎？金微一把抓住華索的胳膊，“你姐……你真的沒見到她嗎？”
“微微姐你是做夢嗎？”華索擡起手在金微的面前晃了晃，“這青天白日的我去哪裏見我姐。”
“可是她剛纔明明就在這……”金微說着幾乎哭了，她何嘗不知道華畫已經不在了，可就是因爲她不在了，她纔會希望這一切在夢裏能是好的，最起碼讓她心裏留有一點好的幻想。
華索聽完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小院，因爲這裏是高檔別墅區，所以每棟別墅之間的距離相隔很大，他這門前也極少有來往。此刻也和往常一樣，門口別說是人，就連飛鳥都不曾飛過。金微所說的見到他姐姐，是在做夢吧？
“微微姐，你是在夢遊。”華索扶着金微往屋裏走去，“你肯定是這幾天熬夜熬的太多了，沒有休息好，纔會這樣。”
“可我真的看到了她……”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溫度，金微已經有些清醒，可是她多希望那不是夢境，即便華畫跟她吵了架，對她有所誤解，至少一切還能有所改變。
“微微姐……”華索笑了笑，“你去洗個澡，換個衣服，然後我帶你去喫好喫的，等喫完這頓好喫的，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好嗎？”
會好起來的嗎？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還怎麼好起來？就算是劉舛風的父親死了，也不會好起來了，你姐姐不會活過來，那些噩夢也不會消失。”
這些年來，金微曾經無數次的夢到華畫，夢到她的身體沉在冰冷的河底，夢到她說起她喜歡華索時眉飛色舞的樣子，夢到她在電話裏痛苦的質問，夢到她的不甘心……
很多人都說，那些年紀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友情，所謂的喜歡，不過是年少不懂事，可這世上卻有很多人因爲這年少不懂事，失去了自己的大好年華。也有很多人，因爲一句年少不懂事，隨意的傷害他人，不用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華畫年少不懂事喜歡劉舛風，但劉舛風真的是因爲年少不懂事拒絕了華畫，眼看着他投入江中卻不加阻攔嗎？
這個問題金微一直想不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纔會讓劉舛風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不明白華畫爲什麼會就那麼聽劉舛風的話跳河自殺。難道在她的心中，對劉舛風的喜歡，就真的比她的生命，和她的家人、朋友更重要嗎？
他姐姐死的那年，她高中畢業，他初中畢業，一家人商量好了，等美國那邊的一切安排好了，他們就移民過去。可是誰能想到，就在他們即將出國的一週前她姐姐卻跳河自殺了。
當時他知道後曾經怨恨過金微，因爲他姐姐是在她生日那天跳的河，據他們的同學說，是因爲那個男生喜歡金微，所以才拒絕的他姐姐，逼他姐姐跳了河。雖然事後他們幾個同學拿着那段錄音去了派出所，指認這件事是劉舛風一人所爲，他內心深處也確定，他們不過是想讓自己心安理得才那麼做。
他不想去相信人心的險惡，也不想去把他姐姐的朋友想的那麼虛僞，可人心就是如此啊，也許是因爲他比別的孩子早熟一些，在學校裏看多了那些學生爲了討好老師花言巧語、爲了巴結高年級的學生不被欺負小小年紀就變得虛僞圓滑，甚至爲了不被欺負，去欺負別人。
都說他們學生不過還是個孩子，可是這些孩子早在這時候已經露出了他們醜惡的一面，更何況是他姐姐那些高中生。
儘管那段錄音可以證明他姐姐的死跟劉舛風有關，但卻不能證明劉舛風就是殺人兇手，因爲他不過是說了那麼一句話，最終的跳河卻是他姐姐自己的選擇，這跟劉舛風沒有關係。
但他心裏明白，如果劉舛風不說那樣的話，他姐姐是不會跳河的。所以，他姐姐死了，劉舛風自然要付出代價。
可那些證據並不足以治他的罪……
所以出國後他放棄了他父母一直希望他學習的繪畫，而選擇進修犯罪偵查，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製造出一次完美的謀殺來替他的姐姐報仇。
“所以……劉舛風的父親是你？”聽完華索的話，金微不禁問，之前她只是起過疑心，現在聽華索這麼說，金微有種直覺，這件事肯定和他有關係。
華索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對金微點了點頭，“不殺他，我沒臉見我的姐姐，更沒臉見你。”
“我？”金微更加的不解。
華索沒有回答金微的話，而是繼續說，“不僅僅是他，他們家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即便是爲此付出牢獄之災，我也不會停手。”
“所以你這次回來，真的是來殺他
們的。”
“是呀……”華索應的格外輕鬆，彷彿金微是問了一句你中午是喫的米飯嗎一樣，殺死劉舛風父親這件事，就這麼被他毫不在意的說了出來。
但金微的心中無疑是震驚的，她曾經這麼懷疑過，但就算是華索當着她的面承認了，她也不敢相信華索說的是真的。她寫了這麼多小說，曾經也謀劃過如果殺死一個人，但若不是因爲小說中各種條件是她自己設定，絕對不會有完美的犯罪。
她何嘗不想像劉舛風害死華畫一樣讓他自殺？可是她沒那樣的智力，更沒有那種勇氣。這也許就是她一直夢見華畫的原因吧，因爲內心的懦弱和膽小，因爲無能爲力，所以心中一直存在愧疚，所以會一直覺得對不起華畫，纔會經常夢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