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驛站二進門的地方,董興被衛安侯府的一個侍衛攔住了。

    董興通報了家門以後,就見那侍衛往門房裏問了一聲。

    董興順着那侍衛的目光往門房裏一看,就看到霍肆脫掉了一隻袖子,光着半邊膀子和幾個侍衛在裏面賭骰子。

    看樣子是輸了的人脫一件衣服,而那霍肆不是大贏家也不是大輸家,還有一個侍衛輸的只穿褻褲呢!

    這五六個侍衛的嘴裏也不乾淨,罵的日天日地日空氣的,圍着木桌子等着開骰盅。

    這情景,就連董興這妓生子也看不過眼。

    堂堂霍家的四公子,行爲舉止就跟草寇一般,真不知霍家是怎麼教養的!

    門口守門的侍衛跟門房裏喊話後,霍肆仍舊盯着桌上的骰子盅不理不問,一直到開了盅,霍肆贏了,他才笑着擡起頭來看向董興。

    董興覺得,上次他覺得這雙眼睛好看真是瞎了狗眼。

    明明還是那雙瑞鳳眼,還是含笑帶煞的目光,董興卻覺得他正在和一匹狼對視,陰狠野蠻。

    霍肆笑了笑,對那侍衛說:“董少爺來了,你還不去通秉,是想讓老子再把你的鳥拉出來溜溜?”

    那侍衛聽後,一溜小跑地進去了。

    董興退了一步到二進門外,這時候他特別理解他老子總是說他是個孽子,眼不見心不煩是個什麼心情。

    霍寧身邊的小廝跑過來請董興進去。

    董興故意扭了一下頭,不看霍肆。

    大廳裏似乎是有客,霍寧是在涼亭裏見了董興。

    那天董興和霍寧聊得還算盡興,畢竟兩個都是習武之人。

    董興對邊關的生活充滿好奇,問了很多邊關戰鬥的問題,霍寧和顏悅色地一一作答。

    霍寧一個武將,卻文質彬彬,很有儒將風采。董興對他的印象很好。

    董興是個妓生子,在家中沒有什麼地位,沒人會對他講禮數。

    儘管他跟何敬關係很好,何敬對他和其他朋友也算是一視同仁,可何敬那些朋友對他狗眼看人低,他是知道的。

    憑霍郢和董懷的關係,董興認爲霍寧不可能不知道他生母的身份,可霍寧對他還是以禮相待,要麼就是霍寧深藏不露,要麼就是真的豁達大度。

    不管是哪種,都讓董興感覺很愜意。

    董興和霍寧見過兩次面以後,兩個人就開始熟稔,甚至霍寧說出了邀董興去西北供職的想法。

    西北的戰事隔三差五,需要的就是干將,霍寧的這一番話,讓董興心動。

    因爲在談話中董興和霍寧提起過大皇子何敬,霍寧對大皇子頗有興趣結識,所以董興準備將霍寧在中秋節那天介紹給何敬。

    中秋節晌午剛過,定王府的主子們上了遊船。

    定王帶着胡氏,還有董啓、董賢兩個嫡子,董智、董晉兩個庶子,還有一個何子兮上了董家的遊船。

    董家的遊船是胡氏監督完成的,整艘船並不富麗堂皇,貴在古樸大方,精在桃木雕刻的對聯和那些看着尋常可其實矜貴的擺設。

    要是不懂其中門道的人,還真是會以爲胡氏這是在糊弄事呢。

    就說那掛在船門口

    的桃木對聯,那是前朝一位學富五車的皇子的墨寶,他的詩詞和書法曾被太祖皇帝高度讚揚。

    在蝶族投入太祖麾下之後,這位前朝皇子寫了好多嘲諷辱罵蠻族的詩句,這些詩句至今有流傳,後來董興率領的虞軍攻破了華朝的宮門,這位皇子自刎於宮牆之上。

    何子兮看到這副對聯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胡氏把這副對聯掛在這裏究竟是什麼用意?

    董懷壓根連門口掛了什麼都沒看,擡腳就進了船艙。

    何子兮卻興趣盎然地站在門口看着對聯。

    胡氏站在門裏,嘴角笑着,目光卻不善地問:“公主殿下覺得這副對聯如何?”

    何子兮說:“甚妙。這位皇子生前就是看着外公攻入了他華朝的大門,如今他的得意之作還得代替他,看着外公被封定王,看着外公的子孫自由出入遊船的大門。定王……就是要定住他們這些前朝的妖人吧。”

    胡氏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惡狠狠地瞪着何子兮,臉上的肌肉也繃緊了,一看就知道她在咬牙。

    何子兮從她身邊走過,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難爲王妃爲外公覓得這麼一對得宜的寶貝了。”

    何子兮都走過去了,胡氏還站在門口生氣。

    董懷的三子董智這會兒看到了胡氏,輕輕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彎着腰,在胡氏身邊問道:“母妃怎麼了?可是那丫頭說了什麼惹母親生氣了?”

    胡氏一轉頭,目光如炬地盯着董智:“關你什麼事?一個男子卻這般長舌。到底是小婦生的,端不上臺面!”

    董智已經十八歲了,被胡氏這一番訓斥,竟然也不氣惱,規規矩矩聽着,最後躬身行禮道:“母親教訓的是。”

    胡氏深吸一口氣,恢復了端莊舒雅的樣子,邁着得體的步子上了遊船的二樓。

    胡氏一上二樓,又升起一股火氣,可又不能發作。

    只見那何子兮端坐在首座,董懷在次座,就剩三座空着。

    胡氏生氣也只能忍着,就算何子兮是個晚輩,可那也是皇帝的閨女,還是個嫡長女,身份在那擺着,如果何子兮要跟她擺嫡長公主的譜,胡氏只能低頭。

    胡氏正打算在三座落座,何子兮突然說:“王妃出身胡家,書香門第的嫡小姐,怎麼今日連落座的禮數都忘了?”

    胡氏強忍了忍,手裏的手絹要是有水,這會兒也被擰得乾透了。

    她舒雅的步伐終於被打亂了,腳尖踩了一下裙邊,險些跌倒,四周已經坐下的四個兒子都看得一驚。

    胡氏退到距離何子兮三步遠的地方,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做了個標準的常禮:“給公主殿下請安,董胡氏這廂有禮了。”

    何子兮很滿意,說:“嗯,到底是世家裏出來的,這般年紀了,可行禮的風韻還是比鄉野出身的丫頭好看。”

    胡氏恨得牙癢癢啊!把她跟鄉野村姑類比,這不就是打她的臉嘛!

    何子兮又說:“王妃還愣着做什麼?快坐啊!”

    胡氏:“……”

    下面坐着的那四個兒子,都看明白何子兮這是在給胡氏立規矩,心裏都憋了一股火,可董懷這個一家之主就當什麼都沒看到,悠閒地喝着茶,他們就什麼都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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