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順帝問小太監:“從長公主的房間裏找到的?”

    小太監說是,而且是皇后從長公主的枕頭下面抽出來的。

    德順帝只說知道了,讓小太監回去,這天氣漸涼,別讓皇后吹着了,要多爲腹中的龍胎着想。

    小太監摸不透德順帝的心思,只能忐忑地回去跟龐皇后覆命去了。

    小太監一走,德順帝把那封信往御案上一扔,對柳福說:“朕問你,知道程咬金那三板斧嗎?”

    柳福滿臉堆着笑,小心翼翼地點頭:“奴才聽說過。那老頭兒的斧子利,賣的好。”

    德順帝噗嗤樂了:“程咬金不是賣斧子的鐵匠!是……”德順帝一擺手,“懶得跟你說,滾去給朕倒茶去!”

    柳福屁顛屁顛跑出去,路過御書房門口的時候,他對一個小太監說:“去趟龐府,跟龐大人說兩句話,畫蛇添足,弄巧成拙。”

    那小太監一溜小跑往宮門的方向去了。

    旁人可能猜不透德順帝的心思,柳福怎麼可能猜不透?宮亂後,龐云溪污衊程家和蔣家的小少爺就是用“無中生有”這一招,給他們的書房裏放信件。

    對付這些不受管束的武將,德順帝也是願意的,就算懷疑信件是假的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是真的。

    可現在要對付的是德順帝的女兒,就算是不得寵,那也是德順帝親手抱過的親閨女,況且長公主得知要去和親以後,那反應懂事得讓他這個沒根的人都心疼,德順帝這個當爹的心軟得都快要化了,他又怎麼可能不在這檔口維護長公主?

    程咬金的三板斧……柳福冷笑,都已經用爛了的招數還在用,龐云溪這是把皇上當傻子耍嗎?

    龐皇后的小太監沒能請動德順帝,還帶回來了龐皇后不想聽的話,龐皇后一氣之下令人狠狠打了那個小太監好幾十個嘴巴子。

    龐皇后就坐在正坤宮的正殿裏,聽着窗外的耳光聲和慘叫聲,胸口堵着的那口惡氣才漸漸平息。

    一個蠻夷生下的丫頭片子,竟然能讓皇上對她這個皇后言語冷淡,看來是這段時日她忙選秀忙得沒顧上收拾,讓這個丫頭片子翅膀硬了啊!

    德順帝雖然沒有隨了龐皇后的心意,可還是對何子兮的去向感到了懷疑。

    他招來派去跟蹤何子兮的隱衛詢問何子兮的動向,那隱衛二話不說,咚咚地磕響頭。

    德順帝一看,這隱衛是壓根不知道啊!

    德順帝氣得指着門大吼:“去給朕跪着,跪一天!”

    隱衛謝恩後面無表情地退出了御書房的大門。

    德順帝又生了一會兒悶氣,嚷道:“叫十三去,讓十三去跟着長公主。”

    藏身在暗處的隱衛們嘴角一起扁了扁嘴,十三看來是擺脫不掉那個玩鞭子的母老虎了。

    隱衛十三不管多不樂意,他都得去。

    關鍵是現在沒人知道長公主究竟在哪裏,諾大的皇宮他怎麼找?

    十三漫無目的地在姿靈宮外圍的宮宇上跳躍,希望能看到長公主的影子。

    當他從一處不知名的宮宇上跳過,他看到了程童。

    因爲珠玉不在,隱衛十三接近何子兮的過程非常順利,順利得讓十三忍不住四下

    打量,總覺得不知道會從哪個方向突然飛出來一條鞭子。

    十三落在宮道旁的房頂上,聽着何子兮和程童說話。

    何子兮走過來的方向是皇家的何氏祠堂,何子兮的身上帶着香火的味道。

    香火味這麼重,想必長公主在祠堂裏呆了很久。

    何子兮一邊走一邊跟程童說和親的事,說她要走了,不能在父皇母后身邊盡孝,實屬無奈。

    何子兮嘮叨着,母后的胎氣穩,一定能生下健康的皇兒,她這個做長姐的,必須在離京之前給皇弟做件像樣的小衣服。

    她手拙,做不出精美的衣物,萬一讓朝臣看到父皇穿着不合體的衣服,那她就是對父親的不敬,不過她可以給父皇做襪子和鞋墊,只要她一想到父皇穿着她做的鞋墊、襪子,能熱乎乎地過冬,她的心裏都是暖的。

    何子兮絮絮叨叨說的都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可一想到爲了虞朝立下汗馬功勞的欽烈皇后的女兒,小小年紀就要遠嫁塞外,十三心裏實在酸澀。

    在十三看來,就算必須用公主和親,也應該讓更年長的秦國公主去。

    隱衛十三一路跟蹤何子兮回到姿靈宮,這一路上何子兮說的都是關心人的話,不是惦記皇上就是惦記皇后,從最長輩的太后唸叨到德妃剛生下的三皇子,這宮裏就沒有誰是何子兮能捨下的。

    隱衛十三跟着何子兮進了姿靈宮,他剛從後牆翻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

    隱衛十三皺了一下眉頭,順着藥味尋了過去,在寢宮側邊的偏房後窗外,隱衛聽到了珠玉和書玉的慘叫,聞到了血腥味。

    珠玉和書玉都被龐皇后杖責了,這會兒兩個人一起趴在牀上讓小宮女幫她們上藥。

    珠玉習武之人,皮糙肉厚,就這樣還打爛了一層皮,更別提書玉了。

    書玉從後腰到大腿根的肉都快被打掉了,這會兒付景就在偏房門口,要查看書玉的傷勢,他擔心書玉的骨頭也被打壞了,可書玉就是不肯讓付景這個男人看她的傷。

    小宮女給這兩位姑姑上藥的時候,藥粉往傷口上一落,傷口立刻就跟被針又挑開了一樣,書玉和珠玉都疼得大叫。

    也許是因爲現在身邊都是自己人,她們兩個也不用顧忌見面,那叫的聲音比捱打的時候慘多了。

    付景在門外急得團團轉。

    珠玉用官話和蝶族話交替地罵娘,各種髒話輪着個兒地往外蹦,隱衛十三越聽越心焦,比他自己捱打那會兒都難受。

    隱衛十三又聽了一會兒,手指忍不住去扣窗臺上的磚,力氣越來越大,最後那快磚終於堅持不住分崩離析了。

    隱衛十三這纔回過神來,狠了狠心,趕回御書房覆命去了。

    德順帝聽過隱衛十三的稟報之後沉默了很久,心口裏憋漲得厲害,他的手幾次去摸案頭上放着的何氏未婚女子的名冊,可最終還是沒有翻開。

    德順帝想了半天,聲音有些喑啞地對隱衛十三說:“繼續去姿靈宮盯着吧……子兮……她……”德順帝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揮了揮手,讓隱衛十三退下了。

    德順帝心煩,摒退了御書房裏的所有人,他獨自坐在書案後面,看着外面的天空,嘟囔道:“父皇,我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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