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兮心裏一陣冷笑,堂堂天女竟然狹隘如後宅怨婦。

    何子兮坦然走上新馬車,車內的地板是有夾層的,夾層中放了暖爐,所以車內溫暖如春。

    車內還有軟榻,有絲綢香被,有南召千里送來的水果和奇異花草,還有一排書架和一張書案。

    旅途勞頓,看看書解乏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何子兮從書架上抽下來一本,是譯成了中原官話的蝶族遠古神話故事,何子兮把它當神話讀,不過在真正的蝶族人看來,也許這纔是史實吧。

    車外,護送何子兮去往福臨庵的那些太監們這時候也基本上恢復了應有的樣貌,每人頭上一頂假髮,一頂很有蝶族特徵的皮帽,身上除了太監服,還披着蝶族女巫賜下的紅色絨布,絨布上也寫着金色的咒語。

    有一個太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絨布從身上滑落地上,他還踩了一腳,被一羣教長一哄而上打了個半死。

    最後還是那女巫叫停了衆人,救了那太監一命。

    教長們紛紛向女巫致意,直說女巫仁慈。

    何子兮冷眼看着這一切。

    據她對蝶族的瞭解,這個太監將會被貶爲奴,那種真正的和牲畜毫無區別的賤奴,終身供主人驅使。

    紅彤彤的車隊浩浩蕩蕩向福臨庵走去,途中遇到很多百姓,百姓們紛紛圍觀,其中不少人把右手捂在胸口向車隊鞠躬。

    這個動作是在祈求天女保佑。

    何子兮暗歎,在她不知情的這段時間裏,看來外公做了很多事情啊!

    車隊入山前停下用餐,一個教長從信徒的手上接過餐食端給何子兮,口中念着蝶族感恩天女賜下食物的話語。教長身後默默注視着何子兮的那個信徒,他年紀不算大,皮膚色澤黑紅,他的臉上全是風霜留下的痕跡,雙手佈滿老繭且粗糙皸裂。

    比起天女,何子兮認爲教長更應該感謝最普通的這些信徒們的辛勤勞作。

    何子兮鬧腦中過她曾經見過的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的農民,突然間覺得這些食物難以下嚥。

    不好容易到了福臨庵,天色已經暗了,福臨庵的主持率領福臨庵的衆尼在福臨庵門口迎駕,一看見車隊的這一身裝扮,女尼們都皺了眉頭。

    佛門清淨地,都讓些來路不明的邪物弄髒了。

    何子兮從車上下來,住持沒有迎向何子兮,而是向定邦王行禮。

    定邦王雙手合十還禮。

    那些教長中有幾個端着刻有咒語的瓦罐過來在福臨庵門口灑水,一邊灑一邊唸唸有詞,四周進出福臨庵的香客們紛紛回頭,不知這些人在做什麼。

    還有幾個教長過來向何子兮鞠躬辭行,嘴裏說着,公主受苦了,望公主保重,公主忍辱負重當爲我輩楷模,之類的話,弄得何子兮總覺得自己這是要進龍潭虎穴而不是寺廟庵堂。

    不過半個時辰之後,何子兮就不覺得教長們的話有什麼不對的了。

    何子兮的房間在庵堂的一個角落裏,旁邊是一間諾大的茅廁,遠遠就能聞到刺鼻的氣味,一對負責何子兮警戒的御林軍正在往茅廁裏面填石灰,看樣子也是無法忍受這濃重的氣味。

    這房間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住過人了,窗戶紙都是破的,窗櫺也是歪斜的,門板沒有合頁,下面還有一個大洞。

    何子兮走進

    房間,裏面到處都是灰塵和厚厚的蜘蛛網,屋子裏陰冷得厲害,泛着一股濃濃的黴味。

    領何子兮過來的小尼姑把一口袋經文放在院門口一放就走了,何子兮連個打聽道的人都沒有。

    何子兮根本沒有動手做過活計,那些護送她過來的宮人們把她帶來的用品往屋子裏的破炕上一放就走了,只留下何子兮一個人傻呆呆地看着破亂不堪的房間發愁。

    這裏唯一能讓何子兮勉強說得上滿意的,是那一方十幾步見方的小院,只不過院子裏堆放了好多雜物,比方說沒人要的破僧衣在齊踝的積雪下露出骯髒的一角。

    何子兮裏裏外外看了好幾圈,小腳印都在雪地裏畫成地圖了,終於想起了解決髒亂差的好辦法。

    她拉開小院的破門,門外站着五六個御林軍的兵卒。

    何子兮問道:“你們的隊正呢?”

    一個兵愛搭不理地問:“有事說事。”

    何子兮道:“有賞錢的事,你去問問你們隊正願意不願意。”

    那五六個兵一起看了看何子兮,排在最末尾的那個小跑着去找人了。

    何子兮掩上門,現在院子裏到處看,沒一會兒功夫,那個隊正來了。

    他見了長公主先是行禮。

    不過這個禮不規不矩,沒下跪不說,連個揖都不算,不過就是喝多了的武夫見面後湊合事的那個抱拳,這要是在宮裏,這個隊正立刻就被拖下去斬了,這叫以下犯上,大不敬。

    可現在是在福臨庵,何子兮身邊除了他們什麼人都沒有,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過去。

    何子兮看了那隊正一眼,說:“呂洪,你老母的腿現如今好些了嗎?”

    隊正被問得一愣:“啊……那個……公主認識在下?”

    何子兮看似不經意地拍了拍肩頭的積雪:“呂隊正最近手氣不好,三百兩不知道夠不夠呂隊正消遣?”

    呂洪一聽,眼睛都亮了。

    他們賭一把一兩,三百兩,夠他玩好幾天了!

    呂洪連連點頭。

    何子兮隨手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銀票放進呂洪的手裏:“你別都自己拿了,給兄弟們分一分,冰天雪地的跟着本宮到庵堂來,都不容易。本宮光月例就一千兩,以後給你的賞自然少不了,別被這三百兩迷了眼睛。”

    呂洪一改剛纔不敬的姿態,對着何子兮連連鞠躬。

    何子兮說:“行了,找幾個人,給本宮好好收拾一下。”

    呂洪滿臉堆着笑跑了出去,帶了五六個兵進來,很快就把破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個乾淨,破門破窗戶都修補好了。

    屋子裏的土炕早就塌了,這一晚上也修補不好,呂洪帶人找了幾塊大門板往炕上一放,搭了一張簡易牀。

    何子兮別還能忍受,就是屋子裏沒有火盆,陰冷得厲害。

    呂洪去找住持鬧了一回,差點砸了住持的住處,才提回來一斤木炭,據說是皇后娘娘吩咐過,公主是來祈福的,不是到庵堂享受的,木炭什麼的都省了吧。

    何子兮只是冷笑,又賞了呂洪他們一百兩銀票,自己啃了半個冷饅頭以後裹着二皇子何致送她的羊絨被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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