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兮及笄那天,景盛帝賜封號爲周國公主,可由於各種原因,衆人已經習慣了稱她爲大長公主或者是公主,何子兮的封號少有人提及。

    景盛帝親手扶起蔣瑞,說:“聽聞蔣老將軍八十壽誕,威武不減當年,朕喜出望外,立意前來恭賀。可若朕光明正大來了,衆卿家難能開懷暢飲,拘禁如朝堂議事,難免壞了蔣老將軍的興致。故出此下策,由後門而入,蔣愛卿不會見怪吧?”

    蔣瑞肯定不能說:皇帝你有正門不走走後門,你不正經。

    蔣瑞又跟景盛帝客氣了好一陣,引景盛帝入內,又讓小廝趕快去請老爺子到書房面聖。

    八十歲的蔣老太爺,在德順帝宮亂後曾被龐家誣陷“通敵”,雖說後來由定王保下,可一直以來都戰戰兢兢,這次他過壽,皇上竟然親自前來,讓老爺子受寵若驚,從前廳一路跑過來,跑得鞋都掉了一隻。

    蔣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受過傷,右手只有半個手掌,時時刻刻都用長袖子遮着,見了何子兮和景盛帝行禮的時候也不忘拉着他的袖口。

    君臣四人在書房坐了一會兒,說了些不要緊的朝堂玩笑,景盛帝要起駕回宮,蔣家父子起身送駕。

    剛走沒幾步,景盛帝一回身,看何子兮一臉不高興,問道:“姐姐這又是怎麼了?”

    何子兮說:“皇上出來走這麼一圈,散了心,遛了腿。周國這出來一圈,除了跟皇上又聽了好幾耳朵國家大事,什麼都沒做。蔣家夫人和小姐們長什麼樣,周國都不知道呢,何來散心?”

    景盛帝呵呵一笑,問蔣瑞:“讓皇姐去後宅跟蔣夫人閒坐片刻,蔣愛卿意下如何?”

    蔣瑞趕快給何子兮帶路。

    蔣瑞心裏想着,大長公主可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既然公主要去後宅,恐怕今日真正的正經事就在這後宅之中。

    蔣夫人正在跟衆多官員的妻子女兒們喫飯,聽丫鬟來報,皇上和大長公主到了,老爺請夫人帶着小姐們過去會客。

    蔣夫人嚇了一大跳,筷子都從手裏掉了下去,然後趕快招呼女兒們去見駕。

    衆女客見狀,紛紛張望,可又不好問什麼。

    從宴會場出來,蔣夫人稍稍推了推髮髻,就讓丫鬟趕快去把紗帽拿來。

    蔣夫人的大女兒一手拉着自己的小兒子一手趕快一把拉住蔣夫人:“母親,公主不喜歡紗帽,你可忘了?”

    蔣夫人爲難道:“可皇上畢竟也是外男啊!”

    大小姐說:“十一歲的孩子,就算是外,也只能算是外孩。再者,皇上和公主過來,那是給咱們家臉面,公主不喜紗帽,母親是故意要去給公主添堵嗎?”

    蔣夫人一聽,只能作罷。

    蔣瑞也是有妻有妾的人,女兒自然有嫡有庶,他只跟蔣夫人說把女兒領過來,蔣夫人一時什麼都沒想,嫡女庶女四五個全帶了來,蔣瑞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哪有往貴客眼前領庶出子的?這是在說皇上身份低微,只配看看庶子嗎?

    蔣瑞最小的女兒是蔣夫人的嫡出,今年十歲,叫蔣優容,還有一個女兒比蔣優容大三個月,是庶出,叫蔣優悠。

    蔣優悠的面容襲承她姨娘,年紀不大,已經出落得玉雕一樣了,她一出現,景盛帝的眼睛就盯着她看。

    小孩子未必懂得男情女愛,只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景盛帝就是看着她好看。

    蔣家的小姐們一個一個到景盛帝和何子兮面前請安。

    輪到蔣優悠的時候,景盛帝特意問了一句:“優遊,這名字聽着就舒暢,你可知優遊二字的來歷嗎?”

    蔣優悠半垂着頭,童音清脆地答道:“伴奐爾遊矣,優遊爾休矣。”

    景盛帝連連點頭。

    何子兮說:“蔣家真是藏龍臥虎。”

    蔣優悠趕快跪下謝恩,眉梢嘴角都是得意的神色,尤其當她退到一旁,看着何子兮對蔣優容問話的時候,她那自得的神色更甚。

    景盛帝對蔣優容只是看了兩眼,並沒多話。

    何子兮問道:“你可知你的名姓由來?”

    蔣優容歪過頭看了蔣瑞一眼,蔣瑞心裏一急,武夫的氣勢漏了出來,說:“你看我幹什麼?公主問你話呢!”

    蔣瑞嗓門大,把蔣優容嚇了一跳,惶恐地躲,恰好躲向了何子兮。

    何子兮順勢一拉,把蔣優容拉進了自己懷裏,對蔣瑞說:“蔣將軍,對小女孩那麼兇幹什麼?本宮看着優容,就總是想起子秀,子秀也長大了,猴子似的,只有睡着了纔能有優容這份乖巧。”

    景盛帝“嘖”了一聲:“姐姐整天抱着子秀不撒手,宣母妃都怪怨姐姐把子秀寵壞了,這會兒姐姐又嫌棄子秀猴子似的,朕回去就告訴子秀,說長姐嫌棄她了。”

    何子兮不服輸地說:“那皇上就說去,今兒我就是覺得這乖巧的丫頭可愛。回去也得好好管教子秀,現在是小猴子,不能朝着打猴子的方向努力啊!”

    何子兮說着,從手腕上退下一串白色的手串戴到了蔣優容的手腕上,這手串每一顆都有毛桃那麼大,上面浮雕着精緻的祥雲紋。

    何子兮說:“這個送你了,南海進貢來的硨磲,是佛家的寶貝,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蔣優容輕輕撫摸着硨磲手串,慢慢地說:“行治多不法,前刺史以其大儒,優容之。”

    何子兮一愣。

    蔣優容說:“我名字的由來。”

    何子兮微笑着摸了摸蔣優容的頭髮。

    從蔣府出來,景盛帝和何子兮坐進了鑾輿,何子兮問景盛帝:“看到了吧?面容還不錯。”

    景盛帝歪着臉,一副不滿意的表情說:“也就是普通。還是優遊漂亮。”

    何子兮微笑道:“這還不簡單?你是皇帝,一後一妃不就得了。”

    景盛帝立刻坐直了身子:“那行。”

    何子兮看着車窗外的行人,側顏落寞地說:“百姓的婚姻緣於情愛,世家大族之間的婚姻緣於利害。”

    景盛帝握住何子兮的手:“姐,你又想起王彥了嗎?”

    何子兮苦笑着低下了頭:“想又有什麼用?他如今是我的準妹夫,若我和他再有什麼,那不亂了綱常?沒用了,我就不想了。”

    何子兮每次在人羣中遠遠地和王彥對視一眼,就會覺得此生有幸,畢竟曾經有過那麼純粹美好的一段青梅竹馬之情,總好過什麼都沒有體驗就匆匆嫁作他人婦,每日忙於利益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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