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肆沒接這個話茬,而是繼續說:“你一個公主居然垂簾聽政,就算有定王一派的人支持你,可你能平衡朝政已是不易,你何必給自己找這種麻煩……聽我的勸,別做傻事。”

    何子兮斜靠在池塘的欄杆上,身子微微偏向霍肆,輕聲問:“霍肆,你見過水患後的災民嗎?”

    霍肆點了點頭:“西北也有江河。”

    何子兮又問:“那如果是西北的江河連年氾濫,災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你能無動於衷嗎?”

    霍肆回憶了一下西北的千里沃土,他說:“盡人事,聽天命,我不會拿我自己的命瞎拼,我的命留着有用。”

    何子兮的頭輕輕靠在霍肆的手臂上:“可我會,這是我向萬千柘林百姓許下的承諾。”

    只爲了那些卑微的百姓,拼上自己的命數,值得嗎?”

    “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

    霍肆長嘆一聲:“傻丫頭……”

    何子兮在霍肆懷裏拱了拱,豐滿的前胸貼在霍肆的胸肌上。

    霍肆撫摸着何子兮的長髮:“今天怎麼願意親近我了?”

    何子兮說:“大朝上他們肯定會向我發難,我需要你幫忙。”

    霍肆捧起何子兮的臉:“所以你這是在收買我?”

    何子兮笑着抱住霍肆的腰:“不,是色誘。”

    霍肆無奈輕笑:“這就算色誘了?這麼沒誠意?”

    何子兮靠進霍肆懷裏,說:“大朝之後給你。”

    霍肆:“你不去做商賈真是浪費了人材。”

    何子兮和霍肆又說了一會兒話,霍肆磨着何子兮要親熱,何子兮狠狠地在霍肆腳上一跺,霍肆沒躲,只是傻呵呵地看着何子兮笑。

    何子兮強推霍肆離開。

    霍肆臨走前,就在距離御書房窗戶很近的地方,摟着何子兮的脖頸強行索吻,比力氣,何子兮真是毫無勝算。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霍肆這個活閻王,何子兮返回御書房,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壓抑,諸位大人也不像是剛纔那麼談笑風生。

    何子兮主動說道:“諸位可能見到了本宮和衛安侯……”

    御書房瞬間安靜了下來,靜地連呼吸都能聽得到。

    何子兮接着說:“諸位都是久經官場的老人,都比子兮年長,朝堂上的爭鬥都比子兮看得真切。子兮是真心想要皇爺爺開創的虞朝繁榮昌盛,千秋萬代,我也看不下去百姓流離失所,子兮需要有人能在朝堂上多支持子兮一句,只能出此下策。江山社稷爲重,君爲輕,而子兮自己一介女流,和這江山社稷相比又有什麼不可捨去的?”

    御書房裏隱約有了嘆息抽泣之聲。

    何子兮站起來對各位元老做了一個萬福,道:“所以子兮在此懇請各位,能爲我虞朝選拔安邦之纔出一份力,爲後世萬代留下治理水患的精絕要義。”

    這一羣工部元老中有兩位華朝舊臣,因着改朝換代被棄而不用,今天突然受了攝政公主這般禮遇,他們感激涕零,兩行濁淚涌出眼眶。

    其餘的元老不論真假都要向何子兮表一表忠心,吹捧一番公主英明。

    接下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何子兮讓他們每人都在考卷末簽上自己的名字,名義是這套試卷不僅要存檔,萬世流傳,使用過後還要在全國公示,藉以讓各位元老享受天下敬仰。

    可另一方面,何子兮沒說,那就是誰不好好做,就遺臭萬年,被天下人恥笑。

    在太陽落山之前,試卷準備完畢,存檔備用,而知道了試題的元老們都被何子兮留在了宮中過夜,只待考試完畢後才能歸家。

    一切準備妥當,何子兮深吸一口氣,就等明天大朝上的脣槍舌劍了。

    霍肆一路沉思回到大宅後直接去了常先生的書房。

    常先生見了常禮,問道:“爺的進展如何?”

    霍肆若有所思道:“何子兮……似乎與先生所言相差巨大,真是想要爲民做主。”

    常先生冷笑:“怎麼可能?他們這些貴人,都是生在蜜罐裏,怎麼可能知道人間疾苦?何子兮要開考,不過是爲了拉攏建立她自己的人脈,逐步擺脫世家大族對她的鉗制而已。爺怎麼連這個都看不出了?”

    霍肆輕點了一下頭:“先生所言自有道理,可……若有機會,先生能和何子兮暢談一番,定有改觀。”

    常先生冷眼瞄了霍肆:“此等女子褻玩即可,爺不要真的被女色迷了心智纔好。”

    霍肆輕輕點頭。

    第二日大朝,何子兮和景盛帝攜手走入奉天殿,還沒等他們姐弟二人落座,大殿裏的官員們已經躍躍欲試,叩拜起身知識看向珠簾的眼神中恨不能夾雜着刀子。

    不過打頭向何子兮發難的都不是什麼朝中權貴,而是那些中階官員,一方面他們不算是人微言輕,另一方面就算是被何子兮這個翻臉不認人的砍殺了也不會對那些大貴族的政治集團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些官員所說的其實沒什麼新意,大多逃不出聖人老話中的套路,什麼祖宗家法,什麼功臣之後。

    等到第三個大臣正要站出來也要用文明用語痛斥何子兮的時候,一個出身樊黎帳下的將官終於忍不住了,冒着火站了出來,指着那些文官道:“窮道理講了一大堆,你們怎麼不去跟洪水講講?說不定就真的能把洪水講回龍王老家去呢!”

    那些文官立刻抓着這個武官的話頭不放,逼問他只是一介武官,居然也懂得修築堤壩的事?

    那武官沒想到這些文官滿嘴放炮的本事竟然也這般強,一時被頂懟得無話可說。

    諸多文官氣焰更盛,奉天殿裏站了一地,果真是人多勢衆。

    定王和勝王悄悄對視了一眼,勝王稍一點頭,一位參軍出列,先是對着一干文官施禮,表明自己文官的身份,繼而說道:“在下這幾年跟着軍隊東征西戰,聖人聖言讀得是不多了,不過更加體會出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之道深刻。方纔諸位也說了,武夫何曾懂治水?那在下問一句,太祖皇帝聖明,可也曾感嘆不懂治水之道,何解?”

    然後又是一陣朝堂激辯。

    景盛帝看着御階下爭鬥得面紅耳赤,斯文盡褪的官員們,聽着一聲聲嘶吼,隱隱有種將要被這些人撕碎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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