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長姐暴病死了,卻又不肯和她說是什麼病,她們姐妹一場,她從不曾好生與長姐相處,心中甚至懷着自己也無法啓齒,可悲又可笑的嫉妒。
她們姐妹一場,她總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到底是什麼病,不過短短三兩個月,就讓她從來都在雲端之上的長姐一下子沒了。
他們不和她說沒關係,她記性好,看一眼就能牢牢記住長姐的模樣,他日再找機會問大夫,總能弄清楚到底是什麼病。
她貓着身子,落地無聲,快速靠近棺材,那些人很快就會回來,她要抓緊時間
棺材要在入土時纔會釘死,她抓着棺材蓋死勁推着,卻怎麼也使不上勁,急的渾身大汗,心裏頭又有些迷糊起來。
似乎,她不打開棺材蓋應該也是知曉長姐是什麼樣子的
就在這時,棺材蓋自己緩緩滑動起來,露出了長姐烏黑的髮絲和發間的卷鬚翅三尾點翠銜單滴流蘇鳳釵。
鳳釵奪目的光芒刺的她眼睛生疼,她想閉上眼睛,卻全身僵硬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材蓋緩緩向下滑動着,露出了長姐塗滿脂粉滿是死氣的臉和伸的老長的暗紅發黑的舌頭
不對,不對
不對
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明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不是
“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
葉青殊用盡全身力氣才掀起了沉重的眼皮,芳草板正的臉逐漸清晰。
她重重吁了口氣,又闔上眼睛,還好,還好,只是個夢。
“什麼時辰了”
“卯時三刻了”。
葉青殊疲憊嗯了一聲,她一般都會在卯時初起牀練字,許是昨晚沒睡安穩,竟是一覺睡到了現在。
芳草見她沒有起身的意思,伸手去掖她被子,不想剛剛還一臉疲憊的葉青殊猛地支起身子,伸出手扼住她手腕,死死盯着她,“長姐長姐呢”
芳草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葉青殊,“大姑娘這個時辰應當是在練琴吧姑娘要見大姑娘”
葉青殊眨了眨眼,疲憊倒回枕頭上,半晌方開口道,“去小廚房拿兩碟點心送給長姐,再請十七哥來陪我用早膳”。
芳草應下,葉青殊又急急加了一句,“你親自去,一定要見到長姐”。
芳草雖疑惑,卻也沒問什麼,“姑娘,要不要喚芳圓進來伺候姑娘梳洗”
“不必,我再躺一會”。
芳草見她閉上了眼睛,伸手掖好被子,出門叮囑芳圓好生守着,這纔出去了。
葉青程來的很快,站在門外聽芳圓說葉青殊還未起牀,就有些遲疑,不知該怎麼辦,就聽葉青殊急促的聲音在裏間響起,“十七哥”
剛纔來的路上,芳草和他說葉青殊做了噩夢,嚇的狠了,此時聽着聲音又不對,葉青程也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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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許多了,疾步走了進去,“阿殊,怎麼了”
上輩子,在她生命的終點,葉青程也是這般姿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走到了她面前。
長姐和母親現在都還好端端的活着,就算她不信自己能護得她們安穩,也應當信他吧
葉青程見她面色發白,眼圈發紅,快步走到她牀邊,急道,“阿殊,別怕,就是個噩夢,醒了就好了”。
是啊,就是個噩夢,上輩子的一切不過就是個噩夢,醒了,就好了
他急切擔憂的面容近在眼前,近的,她一伸手就能緊緊抓住
眼看着紅着眼眶披散頭髮的小女孩兒一頭撲進自己懷裏,葉青程動作猛地一僵,連擔憂的表情也在臉上凝固住了,大氣都不敢出。
葉青殊抱着他腰的胳膊狠命緊了緊,感受到他單薄的春衫下溫暖的體溫和柔韌的腰身,才緩緩放開,仰頭朝葉青程甜甜一笑,“十七哥以後要經常來陪陪我,我就不會害怕了”。
葉青程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僵了,想點頭,卻怎麼也動不了。
葉青殊這纔回味過來,剛剛自己的動作有些孟浪了,就又衝葉青程討好一笑,“芳圓,領十七哥去西稍間坐坐,服侍我梳洗”。
葉青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了西稍間,又是怎麼在鋪着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上坐下,直到芳圓進來稟告葉青殊請他去花廳用膳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努力協調了一會,才覺得自己的身體又聽使喚了,隨着芳圓去了花廳。
葉青殊已經在等着了,見他來高興招呼他坐下,笑道,“十七哥,今天早晨有雞髓拌筍,筍子是剛從竹子上弄下來的,肯定又鮮又脆,你多喫點”。
葉青程點頭,兩人安靜用完早膳,一起去了東稍間。
正好杭太醫來替華韶看診,又重開了個方子,見了葉青殊忙行禮道,“姑娘,這位爺的燒已經退了,沒有大礙了,老夫重開了個方子,明天再來看看”。
“麻煩杭太醫了,”葉青殊掃了華韶一眼,“他什麼時候能醒”
“這位爺已經沒了生命之憂,隨時都有可能會醒,只醒來後也要好生將養着,不能隨意下牀,免得掙裂了傷口”。
葉青殊看了看杜鵑,杜鵑取出一張銀票奉給杭太醫。
杭太醫一眼掃見,竟是五百兩,嚇了一跳,忙擺手道,“不可不可”
葉青殊笑道,“杭太醫安心收下就是,以後我要麻煩杭太醫的地方還多着”。
杭太醫無端覺得背後發涼,只得硬着頭皮收了,道謝退了出去。
杭太醫走後,杜鵑忙活着給華韶餵了藥,又餵了盞蜜水。
葉青殊開口道,“你照顧了一夜,累着了,回去歇着吧”。
杜鵑道謝退下,葉青殊上下打量了裹的嚴嚴實實的華韶一番,笑道,“十七哥,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早就醒了,只是貪圖杜鵑美色,故意裝着昏迷,好叫杜鵑繼續伺候他”
既然杭太醫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醒,以華韶的能耐,至少會比那個“隨時”要稍微早上那麼一點半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