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子調教日常 >156 流年轉
    “太太,大爺和二姑娘來給太太請安,已經進了院子了”。

    錦官城氣候溫和,夏季多雨,冬季多霧,這時候剛入初冬,雖已過了辰時,外面還是霧濛濛的。

    玉蘭怕涼着支氏,在外間暖爐上烤了半晌,進來卻還是帶着滿身的溼氣。

    三年過去,支氏胖了些,面色紅潤,眼神清明,不復當初在葉府蒼白羸弱的模樣,聞言抱怨道,“不是囑咐了他們不要來請安,這天氣,一出門就得溼了衣裳”。

    玉蘭抿嘴笑道,“太太心疼大爺和姑娘,大爺和姑娘卻也掛念着太太,趕明兒太太索性下個令,將大爺和姑娘們全部攏到詠雪院裏住着,可不就沒了這些個煩惱”

    葉守義和支氏在錦官城住的院子,依了京城的名字,還是叫詠雪院。

    支氏瞪了她一眼,“你這張嘴是越來越利索了,回了京城就打發你嫁了人,省得天天不是打趣這個,就是打趣那個”。

    玉蘭連忙討饒,支嬤嬤倒是感慨起來了,“這一晃,三年就過去了,老爺馬上要回京述職,說不得就要回京做官了,玉蘭也不小了,是要仔細打算着了”。

    “嬤嬤”

    玉蘭跺腳,支嬤嬤卻來了興致,一一將自己看上眼的幾個後生和支氏說。

    玉蘭羞的不行,一跺腳正要跑,外間小丫頭的行禮聲傳來,“奴婢見過大爺,見過二姑娘”。

    下一刻,葉青殊清甜的聲音響起,“嬤嬤不用費心了,我來點人,保管我一開口,玉蘭姐姐定然就願了的”

    葉青殊在錦官城待了三年,說話聲音也帶上了些蜀中的腔調,長音拖的很長,說起來話來顯得軟而長。

    加上她本身音質清透甜脆,聲音直如剛出鍋的濃稠稠、黃澄澄的糖漿,又濃、又綿、又甜,聽得人耳朵發軟、心頭泛甜。

    “二姑娘也拿奴婢取笑”

    玉蘭嗔了一聲,羞的連行禮也顧不上,打起簾子跑了出去。

    葉青程與葉青殊上前給支氏行禮,支氏忙讓二人坐下,又命取了暖爐來,讓二人烘衣裳頭髮。

    支氏就問,“阿殊剛剛那麼說,莫不是心中已經有人選了”

    葉青殊抿嘴笑道,“母親放心就是,玉蘭姐姐是母親身邊第一得意的人,阿殊一定替她尋個如意郎君”

    “你過了年就十三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滿嘴混說”。

    “阿殊記着哪,也就是跟母親混說混說”。支氏瞪了她一眼,自己卻撐不住先笑了,葉青殊也抿脣笑了起來,葉青程瞧着嘴角也勾了起來。

    “太太,大姑娘來了”。

    葉青程、葉青殊忙起身,葉青靈穿着月白色領蘭花刺繡長襖,淺洋紅棉綾鳳仙裙,長髮挽成靈蛇髻,以一支羊脂玉流雲簪固定,眉心一點硃紅,盈盈欲滴。

    那點硃紅乃是由佛家七寶之一的吠琉璃製成,兩年前蜀中地動,葉青靈發動蜀中官眷捐獻財物,四處奔波,並親自帶着府中婢僕每日在城外施粥救濟難民。

    蜀中高僧因徽大師感其義行,親手點吠琉璃於葉青靈眉心,收她爲記名弟子,贊她“心若琉璃”。

    支氏每每見了那點吠琉璃,就莫名心堵,總覺得那就是女兒遲早有一天會出家的印記。

    葉青靈屈身福了福,“母親、兄長”。

    三年前,他們到蜀中不久,葉老三的“死訊”就傳了過來,葉青程閉門守孝。

    一年熱孝期滿後,葉青殊便說動支氏以葉青程“孤苦無依”爲名,將葉守義收爲義子,府中下人都稱大爺,葉青靈姐弟幾人則稱兄長,正式將葉青程納爲葉家二房一員。

    “快坐,來人,吩咐擺膳”。

    葉青程與葉青殊都習慣早起練一個時辰的字再用早膳,而葉青靈則是每天早起後必要禮佛一個時辰,這個時候定然都是沒喫過的。

    母子幾人也未避嫌,一張桌子坐着用了早膳,又移步花廳喝茶。

    正說着閒話,葉守義回來了,他們就住在府衙後不遠,走路不到一刻鐘就能到。

    這幾年若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他習慣了早起去衙門處理公務,掐着時辰趕回府中用早膳,用完早膳再去衙門。

    葉青程幾人忙起身行禮,葉守義擺手,“都坐吧”。

    丫鬟奉上茶,葉青殊開口道,“父親回來的正好,再有幾天,兄長二十七個月的父孝期滿,原本我已安排好了在善因寺做上七天的法事,也好全了兄長的孝心,如今卻又有了另一件事”。

    葉青殊說着習慣性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笛,那玉笛只有拇指粗細,筷子長短,青翠欲滴,在她玉白的手掌間翻轉,如一汪春水在指間流轉。

    “這些年,方姨娘一人留在京中,我因着四弟的面子,每年都會捎回去一千兩銀子,讓她貼補家用,不想這幾年,方姨娘的兄嫂時常出入二房,每回走的時候都提了滿手的東西”

    葉青殊說到這裏,頓住聲音,看向葉守義,葉守義尷尬咳了咳,“這樣的事,你看着辦就好,不必回我”。

    “這原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些銀錢,我既給了方姨娘,就不會干預她用在哪裏,只今兒我收到了京中三嬸的來信”。

    芳草上前將一封信件奉到葉守義面前,葉守義接過匆匆掃了一遍,滿臉不可置信,“那些人竟如此大膽”

    “人心不足,方姨娘兄嫂不滿方姨娘的小恩小惠,想搶奪那蝴蝶簪,失手將方姨娘推倒撞上桌角也不稀奇,父親這些年處理各色卷宗,想是見的多了”。

    葉守義一時無言,葉青殊用短笛敲了敲左手,“父親,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難處不過在一個榆哥兒,本來一個姨娘,死了也就死了,祖父祖母也不會薄待她”。

    “只到底是榆哥兒生母,若是不讓榆哥兒回去奔喪,只怕日後榆哥兒會怪到母親頭上,而若是讓榆哥兒回去奔喪,他年紀又太小,卻有些難辦”。

    葉守義下意識看向支氏,卻見支氏一臉恍惚,忙叫了一聲,“阿清”

    支氏恍然回神,掩飾垂下頭,“我沒事,只有些”

    有些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只她聽到葉青殊雲淡風輕的說“本來一個姨娘,死了也就死了”,好似說的只是路邊一棵草,樹上的一片葉,有些

    支氏輕輕吐了口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心頭的感覺,有些感慨,有些自嘲,有些輕鬆,更多的卻是,空

    那樣一個人,本來就應該是路邊的一棵草,樹上的一片葉,然而,這棵草,這片葉,卻擋住了她的目光八年之久,深深的紮根在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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