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程沒有見過那位扁師姑,從扁恆師父的字裏行間也知道她定然是個心性堅定、性子古怪的人。

    要說服這樣一個人破除自己多年的規矩,替支其華治腿,並不是件簡單的事,他也不能說有萬全的把握。

    爲今之計只有他陪着支其華親自前往扁師姑避居之地求醫,再相機行事。

    只支其華身份貴重,他也有馮老將軍的案子在身,卻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須得妥善安排好。

    還有阿殊,她的氣生的夠久了,該當消氣了纔是。

    葉青程閉目擰眉靜靜思索着,還有阿昭的身世,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他沒有時間去翰林院查閱資料,還一點進展都無

    “籲”

    “我的兒啊我是你娘啊”

    伴隨着七九的呼喝聲和婦人的悲呼聲,馬車猛地停下,車廂的震動幾乎將葉青程甩了出去。

    葉青程忙伸手抓住車座,才堪堪坐穩,他根本沒將那婦人喊的兒啊的孃的和自己聯繫上,只微皺了皺眉,又閉上眼睛,該怎麼討阿殊歡喜纔好呢

    車轅上,阿昭好奇的聲音響起,“你是誰誰是你兒子”

    “我我,我兒子是當朝探花郎葉青程”

    葉青程猛地睜開眼睛,外面阿昭驚訝上下打量着那婦人,正要再問,七九寒聲道,“大膽我葉府的二太太正在府中養病,豈是你能冒充的”

    “兒啊,我是你娘啊我當初也是被你爹打的怕了,纔不得已逃出了潁川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不過片刻的功夫,周圍就聚攏了十幾個看熱鬧的人,七九見再鬧下去,定然無法收場,正要喝罵。

    葉青程淡淡的聲音從車廂裏傳了出來,“冒認官親,按律可處杖刑八十,這位老人家,我見你年紀大了,不與你計較,快快離開”。

    “兒啊”

    七九打馬就要離開,幾個看熱鬧的人突然衝了出來,拉住馬頭,陰陽怪氣喊道,“小葉探花這是巴上了支國公府這樣的外家,巴上了葉二太太這樣的義母,就忘了自己的生母了”

    他們這一動作一喊,周圍的人全都涌了過來,周圍酒樓茶樓二樓的食客也紛紛涌到窗戶前往下看來。

    那婦人忙大聲喊道,“程哥兒,我真的是你娘啊你肩胛骨下那塊印記還是我親手刺上去的就怕你爹那個畜生偷偷賣了你,找不回來啊”

    肩胛骨下

    印記

    葉青程心頭猛地一跳,定了定神,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目無餘波看向攔在大路中央的婦人。

    那婦人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身材粗壯發福,面龐紅黑,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定然是每天都需要辛苦勞作、風吹日曬的農婦。

    那婦人在他的注視下心虛膽寒的低下頭去,眉宇間有着膽怯不安,更多的卻是期待和貪婪。

    除了都出身貧苦,葉青程看不出來眼前的婦人和自己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七九,將這位老人家送到京兆尹衙門,請京兆尹大人查個明白”。

    那婦人頓時慌了,“程哥兒,我是你娘啊你怎麼能送我見官我真的是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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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義母正在葉府閉門養病,至於,我生母”

    葉青程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我生母早在我剛滿週歲時就亡故了,卻不知你想自稱葉某哪一個娘”

    他中了探花後回潁川祭祖,出身貧賤沒關係,葉氏卻絕不會允許他背上生母不堪生父毒打,私逃在外,說不定早已改嫁他人,還給他生了幾個同母異父弟妹的污點,所以寥寥一筆,記上生母已亡。

    無論眼前這個自稱他孃的婦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生母,她都永遠不可能成爲他的母親。

    他臉上的神色分明是溫和而含着笑容的,那婦人卻無端覺得心底發寒,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恨不得一頭埋進地底去,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青程說完又坐回車廂,拉住馬的幾個人再次呼喝起來,嚷着葉青程飛上枝頭後,連親生的娘都不認了,還咒自己的娘早死了

    領頭的給那婦人使了個眼色,那婦人就往地上一倒,雙手亂揮,雙腳亂蹬,大聲嚎啕起來。

    看熱鬧的人頓時激動起來,指手劃腳的興奮議論着。

    車廂中,葉青程輕輕咳了一聲,七九正要聽令採取強硬手段。

    急促的馬蹄聲、呼喝聲遠遠傳了過來,七九踩着車轅往後看去,入目一片飛揚的鮮紅,頓時便放了心,坦然坐回原位,低聲道,“大爺,錦衣衛來了”。

    葉青程嗯了一聲,錦衣衛來了,倒是不必他親自動手了。

    這種事,即便他完全佔理,也免不了有心人藉機污毀,他能不親自動手自然更好。

    先前纔剛剛出了他殘殺義弟的流言,這會子,連他失蹤了十幾年的生母也出來了,是什麼人盯上他了

    轉眼間,錦衣衛便到了跟前,卻是寧己親自到了。

    葉青程下了馬車,朝寧己一抱拳,“辛苦寧大人了”

    因馮若詩被害一事,寧己對葉青程的印象很好,客氣回了禮,“是錦衣衛辦事不力,讓小葉探花受驚了”。

    “來人,將這羣冒認官親,攔截朝廷官員的暴徒全部抓回鎮撫司去”

    鎮撫司的大名一出,毫不相干的看熱鬧的人都抖了三抖。

    在宣茗接手前,鎮撫司的殘忍殘暴無理取鬧,絕對是能讓全大蕭,包括皇親貴族都聞風喪膽的存在。

    宣茗接手後,不太愛搞那些血腥殘暴的東西,但多年積威之下,京城人還是走路都避着鎮撫司的大門走。

    那幾個攔馬的轉身就跑,寧己一揮手,幾個錦衣衛迅速追了過去,又有兩個錦衣衛將嚇的不敢再撒潑,連爬都爬不起來的婦人拎了起來。

    那婦人如夢初醒,劇烈掙扎起來,尖銳叫了起來,“小野種”

    葉青程目光一寒,抓着那婦人的錦衣衛正好一眼掃見他的神色,近乎本能的一揚手將那婦人劈暈了過去。

    葉青程微微斂目,朝寧己一抱拳,“麻煩寧大人了,不過幾個想訛些銀子的刁民,倒是讓大人親自跑一趟,下民無知,還請大人網開一面”。

    總要放幾隻漏網之魚,纔好查出到底幕後黑手是誰。

    寧己會意點頭,兩人又客氣了幾句,寧己告辭,葉青程又上了馬車,看熱鬧的人也感嘆着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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