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是個蠢貨
蠢的無可救藥
如今老了,更是成了個老而昏聵的蠢貨
他還不服氣,還一直挺着,從來不敢有一絲懈怠,更不敢放任自己,就是妄想着有一天能證明父皇錯了
他還曾幼稚可笑的想,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等到他死的時候,可以將一個大好的萬里江山交給自己的兒子,可以挺直胸膛對九泉之下的父皇說,我雖然蠢,但總算沒有辜負父皇您的重託,沒有讓百姓黎民受苦,沒有敗壞祖宗闖下的基業
可現在,他根本就沒臉去見父皇
那時候父皇總喜歡盯着他若有所思的問他,“明明你比不上你二皇兄英武,比不上你五皇弟聰明,比不上你七皇弟卓爾不凡,甚至連你那不成器的六皇弟,也比你伶俐討喜,你母后到底看中你什麼了”
他當時雖戰戰兢兢,心底卻還是有一絲不服氣的,現在看來,父皇果真英明神武,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曾經還覺得父皇將皇兄皇弟們貶的貶,遠放的遠放,有些過於心狠了。
現在才知道,父皇果然是最英明神武的,要不是父皇提前幫他清理了他那些出色的皇兄皇弟,他再蕭規曹隨,也還照樣坐不穩這江山
他就是個蠢貨
徹頭徹尾的蠢貨
蠢貨又憑什麼能坐穩江山
就像這次,不是葉青程發現的早,他那色膽包天的三子,這次敢擄劫囚禁閣老重臣愛女,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結他的心腹,用那樣的下作手段陷害他的女兒孫子,下次是不是就該勾結那該死的奴才逼宮弒父了
“皇祖父”。
“皇上”。
德昭帝恍然回神,脊背又下意識挺的筆直,循聲看向躬身而入的宣茗與彭醫正。
“程哥兒如何了”
彭醫正見宣茗沒反應,只得硬着頭皮開口道,“有幾片碎玉嵌入了皇長孫手心中,皇長孫應是在碎玉嵌入後曾用力捏過拳頭,那碎玉陷的太深”。
“臣只好在皇長孫的手上動了刀,取出了碎片,雖不致影響日後寫字拿筷子,但若是想提重物,又或是在書法上有所精進”
彭醫正說到這,惶恐磕了個頭,“微臣醫術不精,實在無能爲力,請皇上恕罪,微臣曾聽聞支國公府的扁神醫,醫術高明,或許有辦法”。
德昭帝默然半晌,忽地猛地一捶書案,咚地一聲響在寂靜無聲的御書房中堪比響雷,彭醫正嚇的一哆嗦,連連叩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宣茗也單膝跪了下去,“請皇祖父息怒”。
德昭帝閉了閉眼,“程哥兒現在如何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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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忘了,程哥兒無依無靠,不似三子根深葉茂,母妃受寵,外家顯貴,根本不敢撒謊,也根本沒那個能耐在他面前天衣無縫的撒謊
他根基尚淺,纔剛剛入朝,在葉府也只是個義子,沒那麼大的能耐,一說謊,他肯定立即就能查出來
甚至他在聽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了,他根本沒有撒謊
可他卻因着自己一時難以自控的憤怒怨恨就那麼坐視他受傷,甚至坐視他繼續傷害自己
彭醫正更惶恐了,“皇長孫,皇長孫,已經睡着了”
德昭帝目光沉沉看向他,睡着了老東西,是你說錯了,還是朕聽錯了
“皇長孫,皇長孫,應是,應是從那次臣用藥迫使他睡了一覺後,就沒好好睡過覺,唔,更有可能是,皇長孫從那之後根本就沒睡過覺,更沒好生喫東西”。
“至於,臣上次開的藥,估計更是碰都沒碰,今天受傷大傷元氣,更是心力交瘁,臣剛替皇長孫包紮好不多久,皇長孫,就支撐不住,睡着了”。
大傷元氣,心力交瘁
他乍一聽說三子做出那樣的事來,尚且傷心絕望,葉青程夾在中間,一邊是生身之父,一邊是恩重如山的義妹,多日不眠不休探訪追查,查出的竟是那樣一個結果,又該是如何的傷心絕望
那碎片扎的那麼深,他卻連呼痛都不曾,連面上都不見痛楚之色,可見他身爲人子,見父親如此荒唐無恥,心中更是煎熬,卻是連說都無法說出口,身體上的痛楚,怕是都未必能感覺到,纔會一傷又傷。
他的兒子們沒一個成器的,孫子輩中也沒有出衆的,只剩下一個葉青程,呸,什麼葉青程,是蕭望之,他老蕭家的蕭望之
他的父皇英明神武,連帶着他的皇兄皇弟們也大多出色。
輪到他,兒子孫子就沒一個能看的,單剩下一個葉蕭望之,如果再出個萬一,他死後就真的沒臉去見父皇了
“宣那個什麼扁神醫進宮”
程哥兒千萬不能有事
雖然不能提重物,書法不能精進什麼的不影響大局,但還是治好的好。
“皇祖父,扁神醫回鄉探望師父去了”。
這是支國公府對外說的說辭。
“那就遣人去那個扁神醫的家鄉去宣”
德昭帝瞪眼,“順便把那個扁神醫的師父也宣來”
宣茗,“”
等他不遠千里的遣人去扁恆的家鄉,將扁恆和他師父請來,葉青程的手早就痊癒了吧皇祖父您莫非是想扁神醫再把他的手割開,重新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