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子調教日常 >005 華麗的重生
    淚水一重又一重,溼了臉頰,溼了鬢髮,也溼了柔軟絲滑的枕頭,她從小就是個怪的,這個評價幾乎出於每一個見證她長大的長輩以及總是喜歡欺負她、冒充她長輩的支其意。

    這個“怪”包括她陰鬱的性子,也包括她各種各樣的怪癖,比如她從懂事起就從來不枕玉枕,而是要用最柔軟的桑蠶絲、最光滑柔軟的絲綢做成的枕頭,上面一朵花一片葉子都不許繡,最大程度的保證自己的舒適。

    小時候,她以爲自己是獨特的,是清高的,是不會在意世人任何怪異的目光的,更不會因任何人改變自己。

    每每聽到旁人評價她“怪”,她總是會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高自許和沾沾自喜,她從來不知道,改變,從來就輕而易舉,甚至連她自己都毫無所覺。

    自從長姐出事,她出於不知名的恐懼,日夜將支其意送的匕首貼身存放,未成親前還好,成親後,她總不能帶着把匕首躺於自己夫君身側,便想方設法定製了一個有暗釦的玉枕,入睡前便將匕首藏於枕中,在她毫無所覺、心甘情願中,她已枕了二十年曾令她深惡痛絕的、硬邦邦的玉枕……

    不對——

    她還活着!

    活着!

    狂喜讓她四肢五骸都有了力氣,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姑娘醒了”。

    一個穿着秋香色素面小襖,蓮青色比甲,月白挑線裙子的丫鬟從牀邊馬紮上站了起來,放下手中的繡繃,繡繃上一叢綠幽幽的蘭草剛繡了一半。

    “小雨,去稟告夫人,說姑娘醒了,再遣個人去沁蘭苑說一聲,”丫鬟轉頭對門口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吩咐了一句。

    小心翼翼將牀邊靠枕拿了兩個塞到葉青殊背後,扶着愣神的葉青殊靠了上去,又將溫着的蜜-水端在手裏湊到葉青殊嘴邊,“姑娘喝點蜜-水吧?”

    葉青殊嗓子乾渴澀重,就着她的手將一杯蜜水喝了個乾淨,才猛然想了起來,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卻是光滑的連一絲紋路都沒有,她一凜,轉眼去看那丫鬟,“兄長呢?請他過來”。

    “姑娘是說大爺?姑娘放心,大爺已經遣人來問好幾趟了,剛剛奴婢已經讓人去通報了,想必大爺一得了信就會來看姑娘的”。

    大爺?兄長在族中排行十七,家中婢僕都是叫十七爺的,葉青殊驚疑不定看向容長臉兒,笑容端莊的丫鬟,倒是看出幾分面熟來,卻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了——

    她這一想就覺頭炸了一般的疼,手本能的伸向額頭處,那丫鬟忙握住她的手,“好姑娘,這傷剛包好了,可不能用手碰,仔細留疤”。

    傷?她的傷不是在脖子處,怎麼到了額頭?

    葉青殊一凜,事情不對,她不動聲色避開了那丫鬟的手,四下打量起來,這是一間兩進的女子閨房。

    從她的視線來看,迎面是一架四扇花梨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透過屏風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屏風後是一張與屏風等長的長榻

    ,榻上擺着矮几。

    矮几上擺着一套內造的春蘭吐芳的甜白瓷茶具,長榻兩側靠着牆一面擺了一架多寶閣,多寶閣上卻沒有擺放一些小玩意,滿滿的全是各色書籍。

    內間更是簡單,除了她身下的花梨木刻芝蘭玉樹的月洞架子牀,只有一張花梨木嵌琉璃的梳妝檯,梳妝檯上擺着一個掐絲琺琅的多寶梳妝匣。

    梳妝檯兩邊各擺了一張高几,高几上各擺了一盤鬱鬱蔥蔥的蘭草,若不是那張梳妝檯,看着不像個女子閨房,倒像是個哥兒的房間,卻與她少時的房間擺設一模一樣!

    葉青殊大驚下又去看那丫鬟,這一看越發覺得那丫鬟眼熟了,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她繼承了父親的聰敏,一般的書看上個兩三遍也就記住了,說是過目不忘也差不離的,這丫鬟一副大丫鬟的打扮,即便是兄長身邊伺候的,她也絕不應該忘記纔對——

    這時又有兩個穿杏黃色比甲的丫鬟端着兩個托盤進了屋,支起了矮榻,伺候着葉青殊用了一碗小米清粥。

    葉青殊用過,兩個丫鬟將碗碟收走,那矮榻卻是留下了。

    “大夫吩咐了,用過粥後過一刻鐘喝藥,姑娘先坐一會,一會夫人就該來看姑娘了”。

    夫人?葉青殊越發迷惑了,只現在情況不明,她也就順着那丫鬟的攙扶又靠上靠枕。

    那丫鬟細細替她掖好被子,柔聲道,“姑娘閉閉眼,養養神吧”。

    葉青殊溫順閉上眼睛,不一會便聽到門口打簾子的丫鬟低聲叫了聲夫人,她忙睜開眼睛,便見一個瓜子臉的美婦由一羣丫鬟婆子簇擁着進了內室。

    那美婦人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穿着玫瑰紫二色金刻絲及膝通袖襖,月白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梳着墮馬髻,斜斜插着一對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神色端莊柔和,此時帶了幾分擔心急切,越發顯得溫柔可親——

    葉青殊瞪大眼睛,竟然,是舅母!

    支國公府人丁單薄,幾乎代代都是單傳,到了葉青殊母親這一代只得一兒一女,便是葉青殊的大舅並母親,有資格讓葉青殊稱一聲舅母的,只有支國公世子支淳之妻舒氏。

    她已有二十年的時間沒見過舅母,她竟然還是當初送她出嫁時年輕貌美的模樣!

    葉青殊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舒氏已疾步走到牀邊坐下,雙手握住她放於牀側的左手,垂淚道,“我的兒,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非得打死那孽障給你賠罪不可!”

    能被舒氏稱爲孽障的只有葉青殊此生最大的對頭,她的二表哥支其意,當然,她是從來不叫他二表哥的,而是叫他最痛恨的小名,如意。

    舒氏見葉青殊只瞪着眼看她,以爲她是傷後受驚了,忙探了探她額頭,又一疊聲命人去請大夫,又問丫鬟她睡的如何,可有碰着傷處,用過東西沒有,吃了藥沒有。

    一通忙亂過後,親眼看着葉青殊吃了藥,舒氏才稍稍放了心,眉頭一擰,帶着幾分怒氣問道,“那孽障呢?怎地還沒來給他妹妹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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