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白的死神 >第五十七章 拿回玉環
    “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令人懷念。”

    從不遠處傳來的慵懶腔調中有着一絲笑意,而她的同行者並沒有回答她,只是響起了餐具碰撞盤子的金屬聲。

    沃坎悄悄地將頭探出來看了看,然後又迅速地收回坐正。

    他們跟着走進了這家飯店,在離克伊爾德他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接着盆栽的遮擋,試圖偷聽他們在講些什麼。

    因爲還沒有到喫飯的時間,所以飯店裏的人並不多,這也給了他們偷聽的便利。

    “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值得懷念的地方。”克伊爾德的聲音終於沉悶地響起,“至少對我來說,沒有。”

    吉阿朵輕快地笑了起來。

    “將一切都徹底否認可不太好。”她風輕雲淡地說,“我確確實實帶給你過戀愛的喜悅,不是嗎”

    沃坎抽了抽嘴角,在心底希望他的友人不會生氣到將桌子掀翻。

    克伊爾德的忍耐度終究還是比沃坎想象的要好一些,他只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沒有試圖去反駁吉阿朵,而吉阿朵也配合地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了勺子在杯中碰撞攪拌的聲音。

    “但是我真是有些意外。”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也許正在喝着什麼,“你意識到了你對那個小姑娘的感情,這個速度超過了我的認知,儘管你還不算是真正地明白那是什麼。”

    “那是我們的事情。”克伊爾德語氣強硬地說,“你沒有什麼資格去評價這個,吉阿朵。”

    “你還真是過分,分明我還推了你一把。”吉阿朵又輕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我點醒你,你還混沌着呢。”

    桌上傳來了一個沉重的碰撞聲。

    “你今天就是要和我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之後才肯把玉環還給我,是嗎”

    “沒錯。”吉阿朵甜蜜地說,“我喜歡看你這種生氣又不能發作的表情。”

    他們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似乎響起了什麼陷入沙發的聲音。

    “那麼,隨你吧。”克伊爾德的語氣居然變得輕鬆起來,“你想說什麼就說。”

    沃坎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克伊爾德放棄了他一直以來的禮儀,讓自己懶散地窩進了沙發裏,這可真是難得。而他對面的吉阿朵臉色看起來可不夠好看。

    “令人驚訝。”吉阿朵的腔調裏失去了之前的笑意,“你竟然這麼快就擺脫了我帶給你的陰影嗎,親愛的克伊。”

    “當一件事總是被反覆提起的時候,它能起到的效力就會輕得多。”克伊爾德嗤笑了一聲,“而且對現在的我來說,你以前做過的事只是一個讓我丟臉的歷史,沒有什麼好傷心的。以及,請你糾正你的稱呼,吉阿朵,你的相好想必不會喜歡你這種說話習慣。”

    克伊居然沒有落於下風。沃坎不可思議地想着。他真的放下了吉阿朵不,他不是質疑這個,他只是沒想到,小羊羔對於克伊的影響力居然大到了這個程度。

    “你的小姑娘應該也不會喜歡你單獨出門就爲了和我見面。”吉阿朵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她知道你今天外出是爲了什麼嗎哦,當然,不會知道,這是你的壞習慣,克伊爾德。”

    但克伊爾德看起來完全不以爲意。

    “她不會想太多,她相信我。”

    “所以說,這是你的壞習慣,克伊爾德。”吉阿朵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甜美,“你喜歡自己做決定而不告知對方,覺得這樣就是對的,但是這不對,這無關信任,我敢打賭你的小姑娘會爲此而感到不安與恐慌。”

    克伊爾德皺起了眉,但隨即又鬆開了。

    “隨你怎麼說。”他將自己放鬆在沙發中,“你今天一切的發言只是爲了激怒我,或者讓我心裏不自在而已。”

    吉阿朵發出了不知是嘲諷還是真誠的笑聲,她從她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嫵媚地附身湊到克伊爾德身旁,從旁邊的角度看來,就好像他們擁有親密的距離一般。

    “我由衷地希望你不會改變這個想法,傻瓜克伊。”

    她很快地直起身來,大步地走出了飯店。克伊爾德握着手中剛剛被塞進來的全新的玉環,在原處坐了一會兒之後,向侍應生結了賬,也離開了飯店。

    “真是惡毒的女人。”

    沃坎低聲地說着。他確信吉阿朵是發現了他們的所在準確說,是碧安蔻的所在才故意做出了那種曖昧的舉動,她在離開飯店之前朝他們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惡意的微笑。

    拉諾妲擔憂地看着碧安蔻,少女愣愣地看着剛纔克伊爾德坐着的位置,一張茫然的臉上看不出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以她現在的狀態又沒有辦法向她解釋清楚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總之先把小羊羔帶回去吧”沃坎詢問地看着拉諾妲,“和克伊說一說剛纔的事情,克伊總有辦法去和小羊羔說明白這個的。不過我不能不說,吉阿朵雖然可惡,但是她最後

    說的話非常有道理。我甚至有點希望克伊能喫點兒苦頭。”

    拉諾妲瞪了他一眼,然後拉着碧安蔻的手從原處站了起來。

    “他喫點兒苦頭可以,但是別傷害到碧雅。”她責怪地說,“瞧瞧碧雅的臉色,她肯定誤會了。”

    沃坎聳了聳肩,順從地跟在拉諾妲的身後離開了座位,去向侍應生付過錢之後才小跑着跟上已經走出去的兩個姑娘。

    回去的路上,沃坎與拉諾妲的交談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影響到碧安蔻了。

    少女低着頭跟在拉諾妲的身邊,在剛纔的地方看到的景象一直出現在她的眼前。

    心裏這種難受的感覺是什麼呢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心臟一樣,又好像有什麼在胸口咆哮,想要從她的嘴中跳出來,瘋狂地攻擊周圍的一切。

    少爺和那個女性。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他們是像拉諾和沃坎那樣的關係嗎

    這種想法就像是一個重物,狠狠地壓在她的心臟上,讓她感受到了疼痛,甚至還有一股發自心底的寒意在蔓延。

    她最親密的人是誰呢這樣的問題直到幾天前她都沒有想過。

    然而在看到沃坎親上拉諾的嘴脣之後,她更加亂來的舉止沒有遭到少爺的拒絕,甚至少爺還會對她微笑。

    她最親密的人是少爺,應該是的。

    但是

    梅麗婭沒有說過,她最親密的人,有可能會有另外一個更親密的人。

    他們不是互相最親密的人。

    少爺始終都還是更加重視那個女性。

    碧安蔻垂下了眼簾,心裏那種陌生的疼痛感讓她感到害怕,但延伸到全身的寒冷則讓她沒有辦法去感受到那股懼意。

    就好像身體裏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樣,但是她又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錯覺。

    如果身體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她怎麼還會活着呢

    就像是在嘲笑她之前的天真一樣,難以抵抗的恐慌壓過了令人麻木的冷意,席捲了她的意識。

    如果少爺重視那名女性,那麼她之前的舉止是不是給少爺帶來了負擔呢

    她是少爺的被監管者,所以少爺是不可以傷害她的,所以少爺纔沒有拒絕她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弄不清楚。

    靈魂深處的慌亂感讓她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

    “如果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話,把自己當做一個女傭如何”

    許久以前羅賽特說過的話突然出現在了碧安蔻的腦中。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清洗了她的精神。

    對的,她不應該想這麼多的。

    就當做自己是一個聽從命令的傭人,不要去想太多,少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這樣就可以了。

    如果少爺不喜歡她的行爲,那麼就不要做。如果少爺喜歡那個女性,那麼就將那個女性當做應該敬重的對象去對待。

    應該是這樣纔對但是

    少女的黑眸不像往日一樣充滿神采,它們黯淡地看着地面,就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流露出了沮喪的氣息。

    “你們到底幹什麼去了”

    回到旅館之後,克伊爾德劈頭蓋臉的質問便衝着沃坎砸了下去。

    “什麼哦,我們只是”

    “你們兩個出去就算了,怎麼還帶着碧安蔻”他不滿地說,“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她需要休息”

    “呃比起那個,克伊,我需要告訴你一個有點糟糕的事。”

    趕在克伊爾德再次教訓他之前,沃坎迅速地將剛纔他們跟蹤他、最後被吉阿朵刻意製造的、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的曖昧畫面都一一告訴給了克伊爾德,這讓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所以你們爲什麼不能讓她好好地呆在旅館”他咬牙切齒地說,“像吉阿朵那種人,她沒有暗地裏對你們做點兒手腳就不錯了,如果碧安蔻受傷了該怎麼辦”

    “某種意義來說,她現在也確實是受傷了。”沃坎嘀咕了一聲,看到克伊爾德像刀子一樣的眼神之後馬上後退了一步,“我也沒說錯,克伊,至少小羊羔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咳我們先回去了,交給你了。”

    沃坎拉着拉諾妲飛快地跑回了他們的房間,只留下碧安蔻自己侷促不安地站在克伊爾德面前。

    “該死的沃坎。”

    克伊爾德詛咒着自己多管閒事的友人,頭疼地看着眼前一直不肯擡頭的少女,開始發愁於自己到底該怎麼才能在這種狀態下讓對方理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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