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白的死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們的自白
    上午的8點55分,熙熙攘攘的人羣擠在高臺的前方,三名姑娘站在一旁緊張地等待着儀式的開始。魔王與死神到現在還不見蹤影,雖然知道兩位神祇不會出現什麼差錯,但這樣的氛圍仍然讓人無法放鬆下來。

    魔王宮大門上方懸掛的時鐘一分一秒地走動着,秒鐘與分針一同歸於12點位置的時候,兩名神祇裹挾着龐大的氣勢一同出現在高臺的正中央。

    許久沒有見到神祇的人們被這樣的氣勢鎮得一時間寂靜無聲,但是緊接着,一點點細小的聲音從人羣中發出,最後發展到所有的人都在爲魔王的復出歡呼雀躍。

    歡欣的喝彩聲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鐘,便在魔王的伸手示意下漸漸停住了。他打量了一下在場的人羣,右手隨意地揮了一下。人們驚訝地發現在他們的頭頂浮現出了巨大的影像,它將高臺上的場景清晰地展示出來,讓外面的人也能夠看清這裏發生了什麼。

    “我的子民。”魔王的聲音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千年的時光能夠改變許多的事物,我很遺憾,許多熟悉的面孔已經不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但是他們的後代依舊在一代代的傳承,至今,你們對我的忠誠,比千年的時光還要堅固。”

    魔王和緩地說起鼓舞人心並安撫千年來他的缺席所造成的空缺的話語,碧安蔻倚在克伊爾德的身邊,安靜地注視着臺上的神祇。克伊爾德攬着她的肩膀,就像是給她支持一樣。

    “我永遠感激你們在這千年裏,在我不在的時候,對這片大陸,對我,抱有一如既往的忠心。”一刻不絕地發表着言論的魔王停頓了一瞬,“而今天,我需要針對我們所犯下的,持續了千年的錯誤進行澄清,並且向無辜的受害者致以我的歉意。

    “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的摯友瓦魯託的迴歸,也許有的人瞭解的更多一些,知道是三名貴族的少爺解救了我們的死神。但是現在,我要向你們再次辨明一點:他們三人功不可沒,但是,與他們同行的那三位女性,纔是能夠將瓦魯託帶回我們身邊的關鍵。

    “黑色羽翼者,在千年間都被視作有罪的象徵。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只知道他們被認爲是有罪的,只要身體上攜帶了黑色羽翼的紋路,那麼就應該被關進監獄中度過自己的餘生。”

    魔王短暫地停頓了幾秒鐘,他閉了閉眼,就像是在痛心這千年間所發生的一切。

    “這是我的錯。”他坦誠地說道,絲毫不在意人羣發出的譁然聲,“在我昏迷之前,我看到了那些擁有標記的孩子。黑色的羽翼讓我想起了某一位神祇這裏的許多人都知道,向我發起了宣戰的那位女神,正是擁有這樣一雙黑色的羽翼。

    “但在我來得及去辨清這些標記代表了什麼之前,我就不得不陷入沉睡來修復我所受到的創傷。那是在千年前最敏感的時期,爲了避免一切的意外,我忠心的下官,認定這是潛在的威脅。

    “這不是他的錯誤,是我在確定它真正的含義之前就斷然地將它和女神伊莫瑞拉聯繫在一起所導致的誤解,以至於,在千年裏,這些擁有黑色羽翼的人們遭受了無妄之災。

    “直到我的摯友,死神瓦魯託的迴歸之後,他才告知了我它們的真正含義。它們沒有罪過,它們也與那位女神本身無關。實際上,擁有黑色羽翼的人們,纔是魔王大陸最應當好好對待的那一羣人。”

    這時死神上前一步,接替了魔王的說明工作。

    “在我被埋伏之前,我就預見到了我也許會被迫離開這裏的災難。”他的聲音就像是玉石相擊一樣清澈,“所以我做好了準備,我將我的一小部分靈魂分散成幾片,它們將會尋找對魔王大陸抱有堅定的忠誠的靈魂,並給予它們獨特的印記也就是那些黑色的羽翼。擁有黑色羽翼的人將能夠解救我的處境,將我重新帶回這裏。但是我卻沒能夠在這之前留下足夠的說明,讓他們在這千年裏被冠上莫大的冤罪。”

    “我們的失誤造成了千年的悲劇。”魔王繼續說着,“對於黑色羽翼者的家庭來說,這甚至是比天災還要可怕的災難。”

    “我們希望能夠向他們贖罪,即便其中的絕大多數已經離世,但我們仍然還有補救的機會。”死神柔聲說着,“而今天,在現在的這個時間,我認爲,我們理應對站在我們身邊的她們致以我們的歉意。”

    克伊爾德輕輕地推了推碧安蔻,提醒她這是她該上前的時機。少女緊張地看了他一眼,有些

    僵硬地跟着拉諾妲走上了高臺羅賽特被萊提攙扶着走在最後。

    站在高臺上,看着眼前密集的人頭,碧安蔻感到一陣眩暈。她的腦袋在一瞬間變成空白,甚至想不起來接下來自己要做點什麼。

    但萬幸的是,第一個需要說話的人並不是她。

    “也許我們這樣的說法會讓你們沒有實感。”魔王淡然地說,“我們徵得了她們的同意,懇請她們再次扒開自己的傷疤,將她們的事情展現到這裏。我希望,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安安靜靜的聽她們說話。”

    魔王的威壓讓臺下的人們不敢出聲,紛紛默然地點頭,將目光投向了第一個站到前面的女性。她的肚子毫無疑問代表着她現在的狀態,而她身邊的那名貴族也以充滿了保護性的姿態彰顯自己的身份。

    “我是羅賽特,羅賽特吉羽。”金綠色長髮的女性用她那如同絲綢一樣柔軟的聲音說着,“我的家族是早已沒落的、不值一提的小家族。在我12歲那年,我在讀書休息的間隙中眺望遠處的樹木,卻聽到我的家族長輩的尖叫聲,他們指着我的後背,沒有給我任何的解釋,也不容許我有任何分辨,將我帶到了魔王宮中,並把我關進了監獄。

    “那個時候,在那個特殊的、只用來關押黑色羽翼者的牢房中,我是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到達的。而我也是在那裏被關押的時間最少的我只被關押了6年。在6年裏,我和我的兩位朋友每一天都在交談,我們討論着家庭,討論着進入監獄之前的朋友,討論着從牢房中可以聽到的外面的聲音。

    “到後來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們會說每一天的飯菜,它是怎麼做的,它的原料來自於哪裏,它們是怎麼被生產的。我們甚至會扒着牢房的地面與欄杆,猜測着它們是用什麼材料做成,做它們的工匠用什麼樣的神態在做這些工作直到我們再也沒有可說的了,就會從頭說起。”

    羅賽特閉上了眼,她看起來快要哭了。萊提緊緊地攬着她,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她很快就甩掉了這個悲傷的情緒,揚起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但是在我18歲這一年,魔王大人回到了我們的身邊。”她的聲音略帶哽咽,但她仍然努力地讓自己笑起來,“他寬容地將我放出了監獄,並且讓萊提先生擔任我的監管者,確保我能夠融入現在的生活。以前的生活我無法忘記,但是能遇到萊提先生,這是我最大的幸運。”

    她目光明亮的看着萊提,後者盯着她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在這裏就親吻她,但他的自制力出色地發揮了它的作用。萊提和羅賽特向着人羣的方向微微一躬身,便往回走了回去。

    “我是拉諾妲,拉諾妲門託。”拉諾妲腳步輕盈地走到了前方,甚至還大方地對臺下的人虛提着不存在的裙襬行了一禮,“我的父親更加被大家熟知,他是一名偉大的教導者。在我6歲的時候,我在父親的學堂裏上課,正當我聽着父親講到千年前的歷史時,和我一起上學的孩子哭叫着指着我的後背我後來得知,那裏浮現出了黑色的光芒,而且可以看得出來那就是羽翼的樣子。

    “所以我被送到了監獄之中,即便我的父親想方設法想要將我接走,但是當他發現這不能做到的時候,他想要來探望我。”拉諾妲微笑起來,但是她的眼中有着隱隱的淚光,“但是他也不被允許探望我。我們在監獄裏只能見到我們彼此,和給我們提供飯食穿着的戴蒂拉夫人。

    “我是第二個進入監獄的人,那個時候我只有6歲,什麼都不懂,性格頑劣,總想要到處玩鬧。但是我卻再也不能那麼做,因爲我必須呆在我的牢房裏,哪裏也不能去。我甚至沒有耐心去和我的獄友聊天,因爲那個時候的她甚至還不會說話。”

    拉諾妲的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她低下了頭,當她再擡起頭之後,說起了現在的生活。

    “在羅賽特離開監獄之後的第二年,我18歲,也離開了監獄。”她明朗地說,“雖然我捨不得留那個姑娘一個人待在那裏,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選擇。我被塔普家照顧着,雖然沃坎塔普總是表現出來一副不靠譜的樣子,但是他只是沒有將自己的聰慧展現出來。他現在正在向我求婚,而我還在考慮是否要答應他。”

    沃坎在臺下做出了誇張的捧心的動作,拉諾妲俏皮地眨了眨眼,將那一抹淚光隱去了。沃坎三兩步地跳上了臺子,攬着拉諾妲的腰,轉着圈把她帶到了後面。

    最後,是那名看起來有些怯場的黑髮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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