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凱特在旁邊爲她援護，她的靈魂早就受到重創了。
“一開始我還以爲羅索斯又出來個怪胎，明明有東西不用，偏偏要走什麼君子路線。”莉莉安坐在牀頭啃着蘋果，除了身上的繃帶和略顯蒼白的臉色之外，倒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大礙，“結果沒想到這傢伙是陰在明面上，就那麼大刺刺地用那種陰毒的方法來攻擊我，呿。”
“你還真是一堆毛病，人家不用手段你就嘲笑人家虛僞，真的開始坑害你了你還是不滿意。”萊茵絲懶散地窩在牀邊的椅子裏，享受着阿帕亞爲她喂水果塊的服務，“到頭來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天天就知道衝上去打，也不想想要是哪天沒別人能救你了，你會是個什麼下場。”
“這不是凱特哥在嘛。”莉莉安滿不在乎地說，“所以我纔不想那麼多了，沒有什麼是凱特哥擋不下來的。”
萊茵絲沉默了一瞬，病房中雖然也有其他人在，但本來就只有她們兩個人在說話。莉莉安話說完了，當萊茵絲也不吭聲的時候，這個病房便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怎麼了”過了一會兒，莉莉安遲鈍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萊茵絲盯着莉莉安，慢慢地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然後才悠悠地開口，“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你是變聰明瞭，還是變得更笨了。”
“你什麼意思”雖然還沒能理解萊茵絲想要表達些什麼，但這不妨礙莉莉安知道對方正在嘲諷她，“我怎麼了”
“你倒是學會了光明正大地去倚仗別人的力量。”萊茵絲慢吞吞地說，“這點做得比以前聰明得多。但是”
銀髮的傭兵明擺着故意停住話頭，莉莉安氣得牙癢癢，但也不能不繼續追問下去。
“但是什麼”
“你有這種想法是一回事，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萊茵絲拍了拍阿帕亞的手，自己悠哉地扒起了橘子的皮，將一塊橘子送進了阿帕亞的嘴中，“梅特姐倒還好說，一來她不在這，二來她和凱特哥一樣把我們當後輩對待，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但”
萊茵絲又停下了話語，她抽了一張溼紙巾給自己擦乾淨手指醫療區的精密機械太多，除了曾經給華韶治療的那次之外，她向來不會在這邊隨便使用魔法然後又將阿帕亞的手指拿到自己面前仔細地擦拭。
等到她這番功夫做完之後，她才又看向被話頭憋得想要發作但還在姑且忍耐的莉莉安。
“當着自己伴侶的面去大肆地宣揚自己對別人的信任，我也不知道你這是什麼腦子。”萊茵絲看了一眼坐在牀鋪另一頭可憐巴巴的伊洛，又古怪地看了看莉莉安，“還是說，伽尼羅到現在也還沒成爲你的伴侶”
伊洛看上去想要說什麼，但是在那之前，莉莉安就先瞪起了眼。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出去出去”她面色兇惡地對萊茵絲吼着，只是這個聲音中多少帶着一些心虛的意味，“看着你我連病都養不好了，以後少來”
“好吧。”萊茵絲不慌不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同時拉起了阿帕亞的手，“你們兩個的家務事就自己關起門來解決吧，不過這裏好歹是病房，不是你自己的臥室，記得愛護這裏，別弄髒。”
等到莉莉安反應過來萊茵絲說的是什麼意思而將枕頭扔出去的時候，病房的房門已經關上很久了。
離開了醫療區域之後，萊茵絲心情頗好地帶着阿帕亞隨意四處走動，看起來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地。
“每次看到莉莉安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就覺得開心。”她直白地說，“雖然她是被我帶進了羅索斯，但是這麼多年來給我添了那麼多麻煩，只有她喫癟才能讓我心情舒爽點。”
“”阿帕亞短短地思考了一秒鐘，決定不對他的戀人的這種想法發表任何的意見，“不過你好像是在幫伊洛。”
傭兵明顯地撇了撇嘴，看上去對於承認這件事相當不情願。
“他們的靈魂氣息都已經就差最後一步了，在那杵着幹什麼”她重重地哼了一聲，“當時說我說的真是起勁，輪到自己就這麼磨磨蹭蹭，還一點也沒覺得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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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阿帕亞眨了眨眼，謹慎地沒有接她這一句抱怨。要知道，當年莉莉安對萊茵絲的勸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幫了他的忙，但是這又讓萊茵絲多少有些掉面子，不管從哪邊接話，他可能都要被他的傭兵發一頓脾氣。
萊茵絲的神情似乎是怔了一下，正當阿帕亞揣測起這方面的話題是否也有他不清楚的隱情在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其實傭兵內也不太會用這種說法，一般是非人類的、擁有靈智的生物纔會這麼使用。”萊茵絲輕鬆地說着，“像是埃拉能夠召喚出來的草木的精魅或者是一些高等的魔獸，甚至是上古的兇獸與神祇，都是將自己的愛人視作伴侶。對他們來說，相伴一生的伴侶要比因爲相愛而在一起的愛人意義重要得多。”
“這兩種有什麼區別嗎”阿帕亞擰着眉思考起來，“不就是因爲相愛所以纔要一直在一起嗎”
萊茵絲停下了腳步，她扭頭看着因爲她的動作而同樣停在原地的阿帕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情帶來的影響，被太陽映照着的那雙淺棕色的眸子在此刻顯得格外令人心醉。
“你呀”
銀髮的傭兵無聲地嘆了口氣，但隨即又在嘴角掛起了甜美的笑意。她伸手點了點阿帕亞的額頭，溫柔地注視着他。
“你以爲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她柔和地說，“就算是被公認擁有高智慧的人類，也有許多個體只爲了找個伴，而不在意是否擁有愛。神祇之間的事我不能亂說，但那些精怪妖獸裏面，多的是不懂感情爲何物的存在。”
阿帕亞的眉頭仍然緊皺着沒有鬆開，他困惑地看着萊茵絲，眼神中甚至帶有一絲委屈。
“那我呢”他追問道，“你們是怎麼看待伴侶和愛人”
萊茵絲挑了下眉，儘管她對於對方此刻有多少做戲的成分清楚得很，但她卻仍然忍不住爲阿帕亞的反應而心軟，甚至有一分覺得好笑。
“雖然我們因爲擁有菲利而接受了一部分上古的傳承，習慣一些無關緊要的用語，但這不代表着我們就不是人類了。”她嘖了嘖舌，踮起腳去揉亂阿帕亞的頭髮，“我又不是那些不懂感情的小生物，就連伊莉都明白的東西，我又怎麼會委屈自己”
阿帕亞眨了眨眼，那張鮮少擁有表情變化的臉龐突然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阿帕亞，但偶爾的曇花一現也會讓萊茵絲在一瞬間失神。
等她回過神來，對方的溫度已經將她緊緊地包裹住了。她直愣愣地瞪了會兒天花板，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回擁住對方。
“羅索斯的1號逃亡、2號已死、3號又被帶回了摩爾菲。”華韶在她的辦公室裏一邊說着一邊在面前的紙上記錄，“5號、6號、8號和10號都確認死亡。根據萊茵提供的情報來看，羅索斯那邊的戰力可以說是大損魔獸的儲備在瑪伊沃託斯和阿爾卡的那場戰役裏被我們摧毀了不少，前十個有編號的人也被萊茵他們折去了大半。”
“只剩1號和9號。1號被莉莉安和凱特重傷逃亡，應該不會太難找。9號據說是被安排在魔王大陸，但也有可能是羅索斯的人在說謊。”尤拉坐在華韶的對面，認真地看着她的工作，“那個被1號帶走的、名叫德帕裏的人，在羅索斯的地位可能與曾經的瑪伊沃託斯相似。那個人心術不正，撒謊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雖然需要追蹤1號他們的行蹤，但恐怕現在這件事的優先級要降低了。”華韶若有所思地擡起了筆，將筆桿放在自己的臉邊，似乎不打算將這個話題寫到紙張上，“看那幾位神祇的態度，創世神的下落纔是最爲重要的。”
雖然這麼說，但她畢竟是摩爾菲的大腦，她也不是瞎子。菲利的傭兵們對這件事的態度有些古怪，就連教會的那三個人都對神祇避而不見。神祇自然不是假的神祇，問題肯定是出在某一個人的身上。
即使他們是女神庇佑的子民，她也會有個親疏遠近之分。這件事她必須要先弄明白傭兵們的態度，纔可以決定到底該怎麼做。
“今天晚上舉辦個宴會吧。”華韶一邊說着，一邊從通訊器上發起了指令，“名義就用慶祝階段性勝利吧。這次沒有傷重到下不了牀的人，儘量都參與。”
“好。”尤拉笑眯眯地捧着臉，“我會讓他們做很多好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