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白的死神 >第四章 退讓與道歉
    桃桃的憤怒大吼沒有引來人們的畏縮,反而讓傭兵們更加積極的起鬨。

    “可愛的桃桃,美麗的桃桃,爲什麼不考慮一下呢?”臉上有疤的男人想要模仿貴族的詠歎調,但他嘶啞的聲音與裝模作樣的語調卻被同伴毫不留情地嘲笑,“只是翻新一下而已,你看,大家的環境都會變好,而它依舊是屬於你的,不會被任何人拿走。”

    桃桃瞪圓了眼睛,用譴責的目光看向對方。

    “我絕對不會讓它被更改!”桃桃尖聲說着,“不會被任何人拿走?我不信!他們是家族的人!什麼所謂的契約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張廢紙!他們根本不信仰女神大人!”

    “那麼我們可以簽訂我們的合同!”哈克也同樣高聲吼着,“我們不會違揹我們的合同,也不會要求你拋棄信仰!”

    傭兵工會也許從來沒有迎來這麼熱鬧的一天,傭兵們奇蹟般的沒有對家族小子的口出狂言而進行攻擊,他們看着兩人的爭吵,偶爾攪個渾水讓兩個人吵的更兇,然後自己拿着酒杯在旁邊看樂子。

    尤拉和蓋爾略微有些頭疼,他們看了看胸口掛的機械錶,時間已經接近夜晚,而他們如果今天的24點之前還不回去,他們的同盟將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事情將更加的難以收拾。

    萊茵絲似乎對於這種爭吵司空見慣,只是當做看戲一樣地看着吧檯那邊的爭吵。方纔的話彷彿從來就沒有被說出口過,讓阿帕亞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但是他再怎麼沒有情商——這是同僚們經常感嘆的——他也知道此時此刻最好用個什麼話題將對話再次繼續,否則他們可能會陷入一個可怕的僵局。就像他們之前的幾次碰面,對方可不是什麼有不愉快就會抱怨的直腸子,相反她會將自己的不滿咽在肚子裏……除非惹惱她的人去找她道歉,或者讓她心情變好,也許她還有可能會將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

    阿帕亞在心裏發愁地嘆了口氣。他並不是擅長道歉或者讓人變得心情舒暢的類型,實際上他大多數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而那些時候他也從來不認爲自己需要道歉——是的,即使在和韶交談的時候起了爭執,他也認爲自己的一些觀點是正確的,並且拒絕認錯,往往這個時候韶會翻着白眼將他趕回工程部門,並且再附加一句“你的交際能力真的無藥可救”之類的贈言。

    然而,他到現在都沒有明白自己當時哪裏有錯誤,那些家族之間的酒會與聯姻計劃確實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一方提出請求,另一方提出自己想要的報酬並滿足要求不就可以了?爲什麼一定要耗費時間在這上面呢,就因爲這些雜事,韶研究工程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在他們十幾歲的時候天天研究工程學是最愉快的,根本不需要考慮令人煩惱的事情。

    對,那時候可沒有那個捲毛的混蛋出現來破壞他們的生活。

    想到這裏,阿帕亞帶着對於哈克的怨氣抿了抿嘴,但緊接着他意識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而不是神遊到別的事上。他看到銀髮的傭兵已經坐在了一個桌子旁邊,雙手交疊着拖着下巴,用胳膊支撐在桌面上,似乎是非常無聊地在出神。尤拉與蓋爾也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但離着萊茵絲有着一兩個座位的距離,那看起來非常像是給誰空着的。

    雖然阿帕亞明確地知道這是自己想的太多,單純只是蓋爾不想讓尤拉靠近傭兵而已。但……好吧,他總是要過去的,緊挨着對方的座位自然是更有利於他想做的事情。

    他的心裏彷彿壓上了一個有些沉重的擔子,他能夠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出現了問題,但是要他現在就知道具體的問題出在哪裏……這對一個目前人生的80%都沉浸在機械裏面的工程師來說,實在是一個難題。

    而他以前也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去道歉討好,或者爲了改善關係而做什麼——韶永遠不會對自己真正的生氣,十多年沒有斷開過的往來關係,以及被譽爲家族中最聰明的智者的她總會理解自己不是真正地在敵對她。

    當然了。阿帕亞輕輕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也有可能她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別的上面,沒有心思去計較這種事情,比如……她總是在關注着某個捲毛的傢伙。

    想到這裏,阿帕亞感覺自己的心裏又沉重了一分,而他發現了自己再次從該做的事情上游移開來,也許是他真的害怕去面對這個。但是不可以不去做點什麼,無數的事實證明了如果不讓那位傭兵消氣,最後倒黴的一定會是他。

    比如自己所使用的戰鬥器械在面對怪物與陷阱時突然崩潰,在死亡的前一秒鐘被揪着領子拉回了安全線、食用了某種有強烈毒性的食物而不被提醒,直到差點嚥氣的時候纔會被救回來、回到基地的時候被同伴指指點點的偷笑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寫上了“不知變通的蠢貨”的字樣,甚至會被換上寬鬆的女裝,最令人費解的是自己完全沒有發現……

    想到這,他不禁揉了揉他的額角。

    被瘋狂的進行着惡作劇,甚至其中某些危及生命……事實上是絕大部分都會讓他瀕臨死亡,那一小部分安全的情況只是他們在討論學術上的一些問題而產生的一些爭執導致的。如果被其他人這樣對待,他早在第一次就會選擇徹底斷絕來往,但是讓自己都感覺意外的是,面對她的這些針對性的行爲,即使偶爾會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心虛。

    而在他有一次經過了韶的指點之後,向傭兵直接詢問自己是否是那特定的某句話說錯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竟然沒有反駁——她才輕哼了一聲,停止了這些行動。

    在那之後又發生過幾起這樣的情況,自己嘗試了一些方法,最終才確定了直接的道歉或是想辦法讓對方心情變好都有助於解決現狀。是的,他不是真的蠢到無法發現這些惡作劇的直接原因是什麼,只是他之前拒絕思考複雜的事情。

    但是,說真的,即使自己不會真的死去,然而一次次地面對死亡依舊不是個令人愉快的體驗。也許正是這方面的壓力讓他迅速的反應過來這之間的關聯。這並不是很難,這和他的工程計算有着微妙的相似。錯誤的原因就會導致錯誤的結果,不是嗎?

    實際上互相探討着他的工程與她的魔法便是其中一種讓對方心情變好的方式。阿帕亞想起剛纔對於哈克的情況的短暫討論。而讓自己感到最無法理解的便是,每次在讓對方的心情恢復之後,連他自己都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感。

    好了,停止——只是去重複再一次的工程而已,不要害怕到七想八想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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