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亞看着銀髮的女性離開的方向出了會兒神，之後聽到了晚歸的傭兵成員的聲音，似乎還有別人的動靜，因此他躲進建築物的陰影中，開始回味起剛纔的對話。
對方最後提到的話題確實出乎意料——據這段時間與她相處的經驗，以及韶轉達的對方的傭兵夥伴所說的話，她並不像是能夠主動挑起這種敏感話題的類型。她一定更想要逃避這個……就像她剛纔的反應一樣。
這些天他並不是只爲了思考如何道歉才度過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未免也太笨拙了。
他非常清楚傭兵對他的評價——死板固執而不知變通的工程師、不通世事……而且不會爲了什麼東西或什麼人而去對魔法進行多深入的瞭解。
雖然其中一部分確實曾經是事實……但並不是全部。說實在的，如果他真的只是墨守成規的話，怎麼可能做得到現在這個程度？他的發明難不成都是遵守規矩才做出來的嗎？
阿帕亞頗有些鬱悶地想着。
至於不通世事……他承認他曾經是這樣，實際上現在也大部分時間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那也只是因爲他不想耗費精力在這上面——對方難道沒有意識到他在面對着她的時候並沒有那麼的惹人嫌嗎？
而關於魔法，他最開始確實是沒有研究過，只是憑着傭兵的描述來進行着討論。但是隨着來往次數的增多……他也自然會爲了對話繼續進行而去學習吧？不然怎麼能和對方進行後來越來越高深的話題……是他表現的太自然了導致對方沒有意識到嗎？
如果他不懂這些的話，他怎麼能夠做到讓魔法和他的機械結合起來……如果只憑她的描述他就能夠做到這個程度，那麼不反而更加說明了他擁有這方面的天賦嗎？不管從哪方面想都不能斷定爲他不可能具備相關的知識吧？
實際上他比韶更要了解一些魔法的基礎常識——比如如果作爲魔法的初學者，沒有基礎的理論奠基便直接閱覽高等理論，那麼很有可能會讓大腦出現問題這一點。如果不是他擁有充足的基礎，在韶跟他說到靈魂方面的事情時，他早就該因爲頭痛而拒絕聽完這個話題而不是耐心地聽到最後了。
雖然他確實沒有翻閱過靈魂誓約方面的內容，因爲他之前只研究了能夠結合科技或者啓發科技使用的知識，如果他早點知道這個的話……
阿帕亞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剛纔說韶沒有教給他該怎麼做雖然是實話，但是也僅限於在道歉的這件事上。要是完整的說關於他和萊茵絲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上，其實是有水分的，這些天對於靈魂內容的消化讓他已經很喫力了，根本沒有辦法再去想一些別的事情。到最後還是韶看不下去了，幫助他去理順自己的心情——
『“阿帕亞，我不說太多，畢竟有些事情你還是應該自己想。”
黑髮的女性像是沒有耐心一樣地將椅子拉開，直接坐了下來。
“關於靈魂共生的那些理論內容，我認爲你並沒有必要太仔細地去思考。”韶果斷地說着，“我們是家族——你應該去按照你自己的思路去思考這些事情。”
“就算你這麼說……”
“阿帕亞，之前我一直覺得不是時機，所以我沒有跟你說明白，但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你之前是喜歡我的，是嗎？”
“那麼咱們舉幾個最簡潔明瞭的例子，阿帕亞。”韶毫不介意地說着，這反而讓自己覺得自己太小氣了，“據我的瞭解，最開始你意識到這個事情是因爲哈克大人之前的情況，對嗎？”
“……是。”最初的起因確實是這個，這讓自己覺得哈克不足以配得上韶，韶值得更好的。
“那麼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呢？”韶緊盯着自己的眼睛，“告訴我，阿帕亞，假設哈克大人沒有發生過哪些事情——哪怕他沒有那麼完美，但是他對我非常好，那麼你還會覺得我不應該和哈克大人在一起嗎？”
“……這個……”
“你再想想看，如果是萊茵絲呢？如果是她和哈克大人交往，或者是和伊洛，桑格，蓋爾，伊奧瑞，等等和他們相像的，出色而又溫柔的男人——你知道的，桑格雖然對別人很冷漠，但是對他的妻子可以說是寵上天的。”
還沒等自己對第一個問題作出仔細的思考，韶的第二個問題就像一個重錘一樣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論她是和誰，即使是和一個真正完美無缺的男人在一起，自己都會覺得不愉快，非常的不愉快。
&nbs
p;“阿帕亞，你想想在你看到萊茵絲受傷的時候，你和她呆在一起的時候，你都是什麼心情？”韶將語氣放的和緩了許多，“我和尤拉，還有很多人都知道，你並不是真的不懂與人之間的來往，你只是沒有去思考。但其實……很多事情，你自己是知道的，不是嗎？”』
——是的。
就連實際上並沒有喜歡着韶的這件事自己也是清楚的。
他知道韶喜歡着哈克，或者說深愛着也不爲過。對方應當也是如此，但是當時出現了那樣的事情，這讓他覺得哈克對不起韶的愛情。
『“不要再理會那個混蛋了，韶，我們一起繼續研究我們的課題，這樣不是更開心嗎？”』
自己這樣對韶說着，而當時的韶也虛弱地微笑着答應了。
所以那個時候的自己認爲，只要自己喜歡韶，那麼對方就會因此拋棄掉煩惱，重新撿回來快樂。哪怕最後韶也不會喜歡自己，這也就足夠了，他喜歡這樣單純地在一起研究理論與實踐的時光。
……但後來傭兵出現了。
和她一起在一些遺蹟或者一些異常的地點進行探索排查的時候，不論是最開始容易產生的爭執，還是後來對於魔法與科技的探討，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坐着休息的時候，都讓他產生了同樣的留戀……甚至比跟韶在一起要多得多。
這起初讓他產生了困惑，他對傭兵的態度與他對韶的態度到底區別在哪裏，他不知道該怎麼分辨，他的友人實在是太少了，他沒有辦法進行對比。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是真正地在沉浸於與傭兵相處的時間——哪怕沒有機械，他似乎也可以忍受。他害怕這樣的情緒，如果是這樣，那麼自己對韶的感情又算是什麼呢？如果不喜歡韶的話，她還是要回到那個混蛋身邊去繼續受着折磨嗎？這是不應該的，那是他的摯友，他怎麼可以坐視她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