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不像上次那樣肌膚相親，都着了單薄的裏衣，可也很快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
蘇折湊過來，溫涼的脣冷不防觸碰到沈嫺的耳朵時，她渾身一顫。聽他扣人心絃道：“你耳朵，燙得嚇人。”
沈嫺有些癱軟，微微喘道：“蘇折，受傷了還這麼不安分，你還要不要好好休息！”
蘇折笑了一下，嘆道：“每次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狀況。無妨，你今夜上了我的牀，往後總歸是我的人了。”
沈嫺聽見自己心頭又是一陣狂跳，抿脣道：“誰說是你的人了。”
“你早就是。”
外頭大雪紛飛，房裏卻是溫暖如春。
蘇折身體撐到了極限，靠在沈嫺的肩邊，安然熟睡。
沈嫺的身心，很久都沒有這般溫暖踏實，而又安定知足過。
有枕邊人相伴，同牀共衾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她睡睡醒醒，總也捨不得睡死了去，一會兒便要睜開眼，查看一下蘇折的情況，手指細細描摹他的眉眼。
可不管多漫長的夜，到了蘇折這裏，總是溜走得特別快。
大雪下了大半宿。黎明將來的時候，雪停了，外面的世界靜謐極了。
窗戶邊，不再是濃稠的黑暗，而是淡淡有些發白。
她再待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
沈嫺側身面對着蘇折，輕輕拿起他的手，手指放在他腕上搭了搭脈，脈象趨於平穩，她才放了放心。
她貪戀地多看他幾眼，輕輕貼上去在他眉間一吻，又碰了碰他的額頭，隨後才悄悄揭了被子起身，躡手躡腳地穿好衣裙。
沈嫺隨手攏了攏發，用白玉簪挽好，見蘇折沒醒，被子也蓋得好好的。她才放了放心，轉頭朝門外走去。
身後一直安然闔着眼簾的蘇折，這時安靜地睜開了眼，有些清醒地看着她的背影。
沈嫺一起身的時候，他便醒了。只不過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醒着，這樣她會不放心也不捨得離開。
一出房門，外頭的冷風就忙不迭地衝灌進來，讓毫無防備的沈嫺打了個寒顫。外面入眼之處，皆是一片雪白。
不想還不待她出院子，管家大老早地就進了院子來了，看見她已經站在房門外了，臉上的表情帶着和善而又瞭然的莫名笑意，道：“公主這麼早就醒了啊。”
沈嫺看了看天，面癱地點頭道：“嗯，我要走了。他情況雖穩定了下來，但傷勢不可大意，兩日換一次藥也需及時。”
管家點頭記下。
“煎服的藥和外敷的藥，房裏沒有紙筆，我沒寫藥方，等他醒來以後問他，他應是比我會配藥。”
“還有，他有些發燒，眼下是低燒，若是高燒了要及時給他降燒，用涼水擦拭額頭，不要用冰水。要是還降不下來，就去請大夫。”
“這段時間，就好生讓他在家休養吧，沒事哪裏也不要去了。回頭我去鋪子裏買些補品，讓鋪子裏的人給送到這裏來，麻煩管家，要給他喫下補身。一日三餐清淡些，若是他沒胃口，便讓廚房做精緻些，他多少總要喫點。”
他被她牽掛着，關懷着。隔着房門，也能感覺到她言語之間傳遞過來的融融暖意，直到心間。
“下了大雪，天氣寒，你要提醒他多穿衣，房中備一個暖爐吧，怕他不暖和。”
沈嫺發現自己越說還越說不完了，還想叮囑什麼一時想不起來，便作罷，道：“就這些吧，麻煩管家，一定要照顧好他。”
管家應道：“公主放心，老奴一定會把大人照顧好的。”
沈嫺纔想起管家大老早來有些不合時宜，便道：“你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這會兒他還睡着，等他多睡一陣吧。”
沈嫺一提醒，管家一拍腦門，道：“一說起話來，老奴把正事倒忘了。今早天不亮，後門便來了人，一直等在那裏，約摸是來找公主的。”
“找我的？”沈嫺挑了挑眉，“誰？”
“可能……是前大將軍。”管家萬不想打擾他家大人，但後門那麼大個人杵在那裏，等天色亮開了，若是有人經過，難免惹人注目。所以管家才斗膽來院裏，打算硬着頭皮隔門稟報一下。
哪想剛一進來，就碰到沈嫺出來了。
沈嫺淡淡道：“那行吧，那我先走了。”
“老奴送公主出去。”
沈嫺走過清寂純白的小道，兩邊的幾株梅花迎寒料峭，冬意盎然。
幽幽打開門扉，沈嫺擡腳踏了出去。
這個時候天色才發白，外面的巷子經過昨夜大雪的洗禮，被厚厚的積雪所蓋，本就少有人跡的地方，這時更是無人踏足。
當然，除了某些一大早就來此處守門盯梢的人。
彼時秦如涼靠在牆邊，不知道他究竟等了有多久，周身遍佈寒意，與這雪天融合在一起。
管家請他進來他不進，但又不肯離開，堅持要等到沈嫺出來。
眼下看見沈嫺出來，秦如涼眼珠子動了動，整個人才似活了過來，道：“還算你比較識時務，沒有貪戀男色，到日上三竿纔出來。”
沈嫺摸了摸鼻子，道：“秦如涼，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什麼叫貪戀男色。”
她還是有分寸的，再怎麼不捨得，也不會光天化日從蘇折的家門裏出來。
秦如涼冷笑道：“還敢從飛馳的馬車跳下去，可不是爲了男人連命都不要了？我一點都沒冤枉你。”
沈嫺前腳走在巷弄裏，秦如涼便跟在了後面。
腳下的積雪深到了腳踝處，走起路來緩慢費勁，一股冰寒直往腳心裏鑽。
沈嫺擰眉道：“天色還這麼早，你不好好睡你的大頭覺，來這裏作甚？”
“捉姦。”
沈嫺氣笑了，勾脣道：“捉姦卻連門都不肯進，捉哪門子奸？你腦子有坑是不是？怕我不回來不成？”
明明他是擔心她有事。
半晌，秦如涼道：“昨晚禁衛軍來搜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