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急不可耐道:“公主裏面請吧。”
沈嫺道:“萬一我陪了你,你卻失信怎麼辦?”
城守見她人反正已經進了這房間,只要他不開口放她走,外面有那麼多人,只怕她插翅也難飛。
於是城守便不再客氣,道:“別說我現在答應了你,就是我言而無信,眼下你人已經到了這裏,你以爲你想走還能走嗎?倒不如想想怎麼讓我高興。”
沈嫺勾脣道:“我當然會讓你高興,而且我還會讓我自己高興。只是外面那麼多人,一會兒傳出什麼聲音讓他們聽了去,會不會不太好?要不大人先把他們撤下了?”
城守一步步朝沈嫺緊逼,笑道:“一會兒你都欲生欲死了,還關心他們會不會聽到?你放心,他們都是我的親信,就算聽到了什麼,也不會傳出去的。”
忽而一陣清風從窗戶漏了進來,吹得房內暖帳飄拂。
城守身後光影一閃,他自己卻全無察覺。
沈嫺眼裏閃過一瞬間的錯愕,繼而顫了顫眼,面對城守的步步緊逼,她往後退了兩步,訥訥道:“要不你還是把人撤走吧,我會害羞。”
城守嘴上不客氣道:“是嗎,你以爲我會信你。今個下午我可是聽說了,你身邊那個使臣給你拉衣襟、縫衣服,你們倆要是乾乾淨淨的,會這樣?”
沈嫺吸了一口氣,看着肥頭大耳的城守身後的人,胸口一陣發窒,整個人似要被他吸進眼裏去,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外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地步了麼。
城守又嘖嘖道:“你和城外那大將軍纔是夫妻吧,大將軍沒發現你跟情夫不清不楚,也是夠冤的。反正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就不多我這一個。”
說罷再按捺不住,當即一把朝沈嫺撲去。
只可惜,美人近在眼前,他幾乎都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的幽香,卻偏偏連手指頭都沒碰上,突然不知怎麼的,就渾身麻痹失去了知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城守驚愕地瞪大眼珠子,這時才發現自己背後竟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蘇折一身黑衣,斐然安靜,似一道光影,又似一道清風,無聲無息得若有若無。
若不是他出現在城守的身後,與沈嫺正面相對,沈嫺也不一定能夠發現他。
外面重重守衛,竟不知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如若蘇折今夜不來,沈嫺也會處理了這個城守,只不過她可能無法躲過外面的守衛,還需得想辦法脫身。
現在想來,沈嫺不覺恍然。
蘇折怎麼可能放任她一個人來冒險。
燭光下他的輪廓深深淺淺,眸中神色陰冷似修羅,可手上的動作卻溫和似佛陀。
城守渾身動彈不得,脊椎上還插着蘇折精準刺入的銀針。
但是他舌頭還在,第一眼看見蘇折過後,第一時間便驚恐地張口欲大叫。
蘇折早有準備,微微彎身下去,隨手揭過凳子上的錦布,一團便塞進了城守的嘴裏,口中輕幽幽道:“大人知道得太多,看來我這個情夫也只有殺人滅口這一途了。”
城守心急如焚,一邊搖頭一邊發出唔唔聲。
蘇折沒多耽擱,手裏擒着兩枚銀針,一枚捻入了城守的喉結中,一枚捻入了他的後頸裏。
很快城守的掙扎就漸漸消停了下來。
蘇折再取開他嘴裏布團時,他已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了,只剩下眼珠子還能動,鼻孔還能出氣。
蘇折輕聲地問旁邊訥訥的沈嫺,“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沈嫺垂眼看着城守,道:“我會擰斷他的脖子。”
城守又驚又恐地瞪着沈嫺。
他還以爲今晚沈嫺是送上門給他尋歡的,沒想到她卻是來要自己的命的。
蘇折不置可否,他把城守拎起來,看似雲淡風輕,可城守這般身寬體胖,手上若是沒有力道,又怎能輕巧地把他拎起。
自始至終,他只用了一隻手來動這城守。
蘇折把城守放在了牀上。
蘇折隨手挽了挽牀邊的暖帳,道:“阿嫺,去把桌上的水壺拿來。”
水壺裏裝滿了水,沈嫺遞給蘇折,蘇折漫不經心地將牀邊暖帳鋪在城守的臉上,把水壺裏的水傾出來,浸溼暖帳。
頓時城守長大了口,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胸口開始起伏。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他恐懼極了,明知道自己的人就守在院裏,可他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他繃直了身體,腿上肌肉有些扭曲,挪動一下都十分艱難,可他還是試圖挪着腳尖去碰牀鋪裏側。
這像是在死亡裏掙扎而做出的無意識舉動。
當時沈嫺沒有在意。
緊接着蘇折淡然無事地把多出來的暖帳鋪了第二層上去,掩蓋住城守的整張臉,再度用水浸溼。
城守胸口起伏得劇烈了一些,但是他所能夠獲取的新鮮空氣只會越來越少。
還差一點點,他就能碰到牀鋪裏側的開關了。
蘇折又鋪了第三張,第四張。
眼看着城守的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劇烈,他的生命力正因爲這緩慢的窒息而一點點流逝。
這或許是個殘忍的手法。
可是沈嫺冷靜得生不出半分憐憫。
蘇折在處理這些事時,總是滴水不漏的。
沈嫺知道,她要是乾脆利落地一舉擰掉城守的脖子,第二天東窗事發以後,沈嫺又在今晚夜裏來過,就算得以脫身,也絕脫不了干係。
所以蘇折選擇用這樣溫和的方式,讓城守慢慢死。
等明早,他身上無傷,誰也不會發現他是怎麼死的。
眼看着城守就要掙扎不動了,他的腳蹬了兩蹬,怎想那最後一下,終於觸動了牀榻裏側不起眼的地方的機關。
沒想到竟有一根隱藏着的線連接到牀板下面。
下面還懸掛着一個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