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一些常在這裏看診的病人都愁苦着臉。
不過很快又有人道：“沒關係沒關係，只要霍掌櫃嫁得個如意郎君，以後日子過得美滿幸福就好了。我看這小郎君就挺好。”
霍嬛覺得好笑，又有些澀然。
從始至終她沒看向蘇羨。
以後的日子美滿幸福麼，誰知道呢。
倘若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不那麼糟糕。可如今他橫插進來，靠她努力就能行嗎？
霍嬛賬目快清點得差不多了，不想陳家那邊的管事就過來了。
霍嬛道：“管事來得正好，稍等片刻，這三個月的賬目就理清楚了，這裏的事也好與管事交接清楚。”
管事聞言，驚詫道：“霍掌櫃這是何意？要走嗎？”
霍嬛點了點頭。
管事便唏噓道：“是夫人讓我來的。夫人說了，霍掌櫃與我家公子有緣無分，這也是沒法強求的事，但即便婚姻不成，也不影響其他。
“夫人就是怕霍掌櫃多想，才差我過來與霍掌櫃說，霍掌櫃往後依舊在這裏打理這醫館，一切還是照常。”
旁人就道：“我就說嘛，陳夫人可不是那麼心胸狹隘的。我看霍掌櫃留下來也好嘛。”
霍嬛對管事道：“替我謝夫人好意。只是我如今確實該走了，並不是因爲陳夫人和陳公子，而是因爲我自己的事。”
又有旁人對管事道：“陳家管事你有所不知，霍掌櫃的這小郎君祖籍離咱們這兒可遠呢，從京都那邊來，他是來帶霍掌櫃回家的。”
管事恍然大悟，霍嬛也不好再多解釋什麼。
不管跟不跟蘇羨一起回，這裏的生活一旦被打亂，她都是得走的。
霍嬛將對好的賬目交給管事，又交代完醫館裏的其他瑣事，後院裏的東西她原封不動地整齊歸還。
最後蘇羨拎着她的行李，她跟着他一道走出醫館的大門。
外面陽光熱烈，她眯着眼，看着走在她前面一步的這抹背影，顯得有些深邃，像她家鄉里冬日迎雪也不會彎枝的松柏一般挺立。
霍嬛兩步跟上，看向前面街道，忽然間有些茫然，問道：“我們去哪兒？”
蘇羨道：“總有個落腳處。”
這次他不趕時間，他千里迢迢來，便是來徹底處理好與她有關的事的。
隨從早已找好一處宅子，蘇羨帶着她去宅子裏落腳。
宅子裏還安排了些個做事的人。
霍嬛經由人引着去後院，後院寬敞整潔，房間也乾淨明亮。
她換了今日這身衣裳，摘了所有髮飾，坐在鏡子前。
鏡子裏的姑娘容顏依舊，只是看起來有種傾頹的美。
今日本該是她最春風意濃之日，只可惜最後卻潦草收場。
本沒有幾分欣喜，但於她來說足夠驚心動魄。
她的紅妝有些淡了去，膚色白皙乾淨，脣上的口脂已經沒有了，可細看就能覺出脣瓣微微有些紅腫。
霍嬛望着鏡子愣了好久的神。
後來天色漸晚了，有人來叫她去用晚飯。
她到前院去時，蘇羨正在膳廳裏等着她。
見她進來，給她拉開座椅，方便她入座。
霍嬛坐下後，一道道菜餚送上來，擺放在桌，看起來十分精緻。
霍嬛扯了扯嘴角，道：“以往你說找不到落腳之處，都是騙人的。明明有寬敞乾淨的房間，有可口的飯菜，難道不比擠在我那裏睡椅子、喫粗茶淡飯更舒服些嗎？”
蘇羨道：“一個人有何舒服。”
霍嬛不客氣道：“我看你就是閒。”
頓了頓，她又低頭輕聲道：“可你分明又不閒，哪次來不是風塵僕僕，又匆匆忙忙的。”
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年雪夜他滿身落雪地出現在她家門前，想起他出現在她曾爺爺的靈堂上，想起他們一起去山裏採參，一起去集市遊逛……
以前她不知道他還有個名字叫沈胤，可搬到了這裏以後的這兩年裏，聽說了不少外面的事，也聽說了不少大楚年輕楚君的事蹟，她才知道，他的每一次忙裏偷閒都是與自己有關的。
蘇羨舀了湯放在她面前，道：“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