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會兒霍爹不禁還是又道：“你們不是沒再見面了嗎，你怎麼知道阿羨要娶妻了？”
霍嬛道：“聽說的。”
霍爹道：“聽說的怎麼能算數，你又沒見到他人，更沒聽到他怎麼說，就怎麼能認定他真是要娶妻了？”
霍嬛道：“所有人都這麼說。”
霍爹還想說什麼，她擡起頭來，寥落地笑笑，又道：“爹是怎麼了，以往可是勸我老實本分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老實本分着。”
霍爹又沉默了一陣，才嘆道：“老實本分有什麼好？爹老實本分了一輩子，到頭來有什麼好？你也有分有寸，可又落着了什麼好？”
霍嬛嘴角的笑意變得澀然極了。
霍爹道：“你曾祖父沒說錯，要找就找個自己喜歡的，你對不起誰都不能對不起自己，這樣往後你這輩子纔會過得開心幸福。”
她紅了紅眼角，道：“要是早些聽到爹說這番話就好了。”
霍爹道：“就算我不說，你就不會這樣想嗎？”
霍嬛道：“但總歸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
霍爹道：“努力去爭取，總比順其自然來得好。順其自然聽起來是隨性自在，可實際上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你現在的人生，不就是你自己雙手去爭取來的麼。當初你那份爲自己爭取的決絕態度呢？”
霍嬛久久怔然。
直到她爹說喫飯了，她纔回過神來。
這家裏絕大部分還是從前的模樣，只不過有些地方修繕過，也都是往好的修繕，又有兩分新成色。
只是家裏只有霍爹一個人的生活軌跡，霍嬛一看便知，他已經一個人生活很久了。
晚飯後霍爹就要去收拾霍嬛住的屋子，霍嬛道：“我自己來吧，爹歇着。”
霍爹回頭看了看她，道：“你是說你娘和你弟弟？”
霍嬛點了點頭。
霍爹道：“他們搬走了。”
霍嬛沒說什麼，本來對這一結果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隨之霍爹又道：“你娘嫌跟着我日子苦，你走後半年，她就帶着你弟弟改嫁了。她嫁去了其他村，是個鰥夫，膝下無子的，他們過去正好填個空兒。”
說起這些時，霍爹神色平淡，像說着別家的事一般，顯然已經釋懷了。
霍爹道：“後來聽去過其他村回來的人說，他們孃兒倆應該過得不錯。再後來，就沒他們消息了。總歸是別家的人了。”
霍嬛道：“一家人緣分已盡，也強求不來。”
霍嬛在家裏歇了一晚，翌日就和霍爹一起上山去，到曾祖父的墳前看看。
霍嬛擺着祭品，回想着曾祖父生前的音容笑貌，只覺得恍如昨日。
霍爹嘆道：“如今看來，只有你曾祖父纔是最看得清的。”
霍嬛怔愣，不由想起曾祖父曾與她說的，關係到一生的大事，寧缺毋濫。不要找一個將就的人過一輩子，不然往後什麼都會變成將就。
只可惜最後還是讓他失望了，曾祖父還是不忍讓她受委屈，爲了給她討公道才跌倒摔跤。
她不由又想起，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無人訴說，那少年便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她面前。
那時她心裏最想要見的人，沒想到眨眼就跟變戲法似的出現了。
霍嬛如今回想起來，回想起以往他每次到村子裏來的光景，有夏夜滿天星輝螢火，也有隆冬遍地風雪清寒，可都是美好的回憶。
她想得滿心酸澀。
霍爹不知什麼時候就回去了，霍嬛一個人待到山風起來的時候，終於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