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日與寺裏僧人對弈時的心不在焉不同，這次沈嫺專心致志，生怕走錯一步就步步錯了。
與寺裏的僧人下棋可以隨心所欲，畢竟他們也不夠專業，可跟蘇折下棋，她就得全神貫注了。
他要是不放水讓自己兩個子兒，她是沒可能會贏的。
沈嫺也不抱期望能贏他，只要能打個平手就算意外的收穫了。
蘇折見她時不時拈着棋子沉思，溫聲道：“打發時間而已，用不着這般絞盡腦汁。平日裏處理事務已經費了不少腦力，眼下休養之際也不放過麼。”
沈嫺看他一眼，道：“你懂什麼，要是能鬥過你，其樂無窮。”
蘇折挑脣笑了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該認真些？”
沈嫺道：“你隨意。”
於是這一局棋一下幾乎就是半日。
崔氏過來瞅了一會兒，閒暇的僧人也過來瞅了一會兒，短時間裏還真難分勝負。
但沈嫺清楚得很，她是落下蘇折半子的。
這傢伙，像逗着她玩似的，每當看她要壓制住他了，他就往前蹦躂一下，看她又落後兩子了，便停下來等她一下。
不懂門道的卻是看不出來。
蘇折還時不時與圍觀的僧人閒聊一二：“她棋藝厲害，怕是再過些時日，我也下不贏她了。”
沈嫺不禁有些牙癢，真是，好想給他一口啊。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這傢伙已經算給自己面子了，沒像他找上山來的那日，一坐下便勢如推山倒海，毫不留情，步步設圍緊逼，發泄怨氣或者怒氣似的，把她殺得個片甲不留、慘不忍睹。
也罷，他高興就好。
但這棋還是得繼續跟他鬥，只要能贏，就絕不要輸。
不然她不要面子的嗎？
於是她步步爲營、思前想後，蘇折也十分耐心地給足夠的時間讓她想。
終於將至午時了，有金色淡薄的日光從雲層裏照耀下來。
就在沈嫺覺得自己已經趕上甚至反壓蘇折一籌時，她再不客氣，趁勢而上，就差最後一步，哪想蘇折早早設下圈套，就等着她往他圈套裏鑽呢。
結果沈嫺剛栽了一步，局勢陡然扭轉，蘇折微微一笑，再走兩子，將棋局定格。
跟她玩棋，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至少這個過程讓他十分享受。
沈嫺看着辛辛苦苦一上午的成果，鬱悶道：“你什麼時候好勝心變得這麼強了？”
蘇折道：“有嗎？下棋本來就有輸有贏，不過是我運氣好，略勝一籌罷了。”
什麼運氣好，他壓根就是不想讓她贏，這還不叫好勝心強？
沈嫺道：“你這叫勝之不武。”
蘇折挑眉道：“那我應該讓着你些？”
這明着說出來實在有點不那麼光彩，但沈嫺也理直氣壯道：“跟什麼水平的對手對弈，要是想愉快地玩下去，你也得拿出相應的水平纔行。否則單方面碾壓，有什麼意思。”
蘇折若有若無笑道：“也不至於吧，至少你我下了一上午，也算是旗鼓相當，只不過最後你棋差一着而已。真要是單方面碾壓，哪用得着這麼久。”
沈嫺：“……”
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