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欣慰你有大才,蘇羨也隨你一般聰慧,正因爲如此,人生在世才應該竭盡所能地施展才華抱負,方能無愧於一生。
“而不是,”他瞥了一眼沈嫺,“哼,年紀輕輕就受人蠱惑,談什麼隱居世外,安逸於此!”
其實沈嫺覺得北夏皇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他是蘇折父親,希望蘇折大才有所施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她和蘇折也不是今天明天就退隱了嘛。今晚也只是聊天說到了這一茬兒而已。
蘇折停了停腳,側身回眸看他,忽而挑脣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
蘇折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才華,便是憑自己努力成功地傍上了大楚的女君,做她的後宮,喫她的軟飯。”
北夏皇氣得臉發黑:“說出這樣的話,你還要臉不要?”
誠然,蘇折最知道怎麼踩北夏皇的痛處,就如同北夏皇知道怎麼踩沈嫺的一樣。
蘇折又道:“後宮不得干政,不僅在北夏適用,在大楚同樣也適用。我妻子已經是大楚的女君,我還需要有什麼抱負?還能往上再走兩步?要送她當玉皇大帝?”
北夏皇被他噎得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蘇折再道:“所以只能說道不同不相爲謀,我的志向就是繼續喫軟飯,怎的?”
沈嫺感覺已經好久沒聽蘇折把人懟得這麼啞口無言了啊。
對方是他老爹,這種氣氛比吵架還能哽人,不過以蘇折的氣度以及慢條斯理的說話方式,乍聽起來確實又像是隨便討論幾句似的。
北夏皇氣急敗壞,道:“反正你什麼事都是替她想!”
沈嫺本想挽着蘇折胳膊把他拽走的,聞言想了想,忽然覺得又有必要也就事論事地談論幾句。
遂沈嫺道:“大家都心平氣和地想想,蘇折是我大楚的皇夫,蘇羨是我大楚的太子,蘇羨且不論,將來得當重任,就說說蘇折吧,北夏皇想他施展大才、實現抱負,那也是爲我大楚施展和實現是不是?
北夏皇動了動口,道:“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沈嫺道:“我大楚已經國富民強,要是蘇折再發揮發揮,那剩下的也就只有國土擴張了啊。”
北夏皇指責道:“你這是在慫恿他父子相殘!你這個女人,好居心叵測!”
沈嫺道:“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我分明是在慫恿他早日隱居啊。”
北夏皇囁喏了下嘴:“……”
沈嫺道:“首尾扣題,辯論完畢。蘇折,我們回去做螃蟹喫。”
她可沒那麼大野心,當然也不想看到蘇折和北夏皇父子相殘。
現在這樣就挺好。
然後北夏皇就看見兩人相攜着手一起離開了。北夏皇還聽見蘇折溫聲與沈嫺道:“往後不要做喫的送去,送再多也得不到半分好。”
北夏皇抖了抖鬍子,突然想起這幾天似乎他確實吃了不少,但也不見他嘴軟。
他不得不承認,沈嫺一語驚醒夢中人。
雖然看到蘇折如今這麼自甘墮落他挺生氣,可是激勵他施展抱負,他怕不是腦子進風了?他是要勸蘇折振奮起來然後好跟他對着幹嗎?
他現在已經過後半輩子了,這位置還能坐多少年?將來等他退下去,自己那幫兒子當中哪個是蘇折的對手?
北夏皇不由又想起,之前他召見蘇折、兩人一起下棋時蘇折所說的話,擡手抹了一把額頭。
蘇折他怕是心中已有什麼打算。
這麼一想,北夏皇忽然覺得心頭那股爲蘇折抱不平的心氣兒莫名地平息了下來。
好像他跟沈嫺早點隱退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