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怪談筆記 >第76章 策劃
    我記得曾經在迷迷糊糊中醒了好幾次,不過眼前看到的都是模模糊糊的人臉,根本都無法分清誰是誰。似乎還有人給我餵食湯水,不過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還是沒喫。

    不知道第幾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首先看見的不是大美女的臉,也不是老媽子的臉,我看見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上面還吊着大吊扇,這絕對不是我家裏。我猛可地一下翻身坐起,這才發現身上還蓋着印着紅十字的白被子,而我手上還插着針頭,牀邊有一個掛架,上面吊着一瓶藥水。很明顯,我是在醫院裏,正在輸液。

    我長長地出了口氣,忽然發現自己身上沒那麼痛了,只是還有着一些隱隱作痛。我自己掀起衣服一看,身上有相當多的瘀痕,手上也有。很明顯,張軍寶這老小子下手挺狠,除了不敢真要我的命,簡直就是把我往死裏整。

    我氣得簡直是咬牙切齒。現在我也明白了,那個來說一門好親的媒人婆,其實就是被人家叫來騙取我的生辰八字的。不然的話絕對不可能那麼巧,他張軍寶也不可能從別的途徑來獲得我的生辰八字。什麼好親事?想整死我是真的。

    哎,我雖然一開始並沒識破這個騙局,但我對什麼親事都沒什麼興趣,可說有效地防範了被人家騙取我的生辰八字的可能。但是這老媽子,哎,怎麼說纔好呢,一心想要看着自己的兒子成家娶親,結果反而把我給害了。

    雖然我不想說老媽子的壞話,但我還是想大吼一聲:這他孃的落後習俗和觀念,害死人啊!

    這個他孃的張軍寶,我要是整不死他出不了這口惡氣,我就跟他姓!

    不過現在我的小命捏在人家手裏,我要跑過去的話,除非是能立即佔據上風,否則我還是隻有被動捱整的份,人家想搓圓就搓圓,想搓扁就搓扁,我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對這種情況,必須得先把不利條件去掉。只是我該怎麼辦纔好呢?

    我坐在牀上,一時苦無良策,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忍不住重重一拳捶在病牀上。這一拳真是使盡了我平生力氣,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響,牀板都被我打斷了一塊。

    正坐在牀上抽着煙生悶氣,外面腳步聲響,老媽子提着一袋子東西走了進來,看到我坐在牀上抽菸,驚喜得大叫起來:“你可算醒了!”說着大步走上前來,抓着我的手細細端詳,慈母的神情和目光表露無遺。

    我不是很習慣,就咳嗽一聲,推着她坐在牀邊,輕輕掙脫她的手,問她道:“我在這裏多久了?”

    老媽輕輕擦了擦眼淚,說:“也沒多久。昨晚上你發羊癲瘋一樣倒地昏迷不醒,嚇壞了大家,連夜找三哥開着拖拉機把你載到縣城人民醫院的。”她所說的三哥,就是阿豹四他爸。這就是鄉里鄉親,碰上這種人命關天的事,鄉親是不會袖手不理的,更何況我幫過他。

    老媽又說:“餓了吧?先喫點飯。這是我在外面買來的,縣城的商店賣的白斬雞和雞血飯,你也沒喫過吧?”說着提起之前手裏拎着的塑料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擺在我面前,果然是我們那裏很有名的白斬雞和雞血飯。這種飯食,基本上逢年過節纔有得喫。

    其實和文大小姐在青島遊玩那幾天,我已經嘗過了不少北方美食,這白斬雞什麼的對我來說就已經很普通了。不過我不想讓老媽子失望,就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端起來就喫。

    老媽子慈祥地看着,臉上頗有笑容。不過等我喫完飯之後,話題就來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醫生說你是羊癲瘋,村裏人卻說你是撞了鬼。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這個嘛,也沒什麼事。羊癲瘋那是不可能的,撞鬼也是不可能的,就是一下子有點不舒服。你放心,我好好的,屁事沒有。”

    老媽子擔憂地看了我一陣,對我說:“我擔心就擔心,過幾天龐老闆就要安排相親了,你這樣子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心下一驚,心想這件事多半就是這個張軍寶和龐老闆搞的鬼,存心要我出醜,我怎麼能去?於是我對老媽說道:“這個嘛,就說我身體不舒服,配不上他家千金大小姐,不去了,就此拜拜。”

    老媽子生氣地說:“這怎麼可以呢?人家大老闆看得起我們,我們怎麼能丟人家的假?不行,一定要去,這樣的親家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啊!”

    我:“……”我嘴裏不說話,心裏連轉了幾次念頭:我要告訴她事實嗎?

    儘管好幾次都衝口而出,不過我還是忍了下來。這被人家整鬼捉弄的事情,還是不要驚嚇到老媽子了。走一步瞧一步,到時走着瞧。暫時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一想到“躲”,我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傳說用這種生辰八字陰人的邪術是有着它自己的侷限性的,只要邪術對象離得太遠,就會毫無作用。嘿嘿,這樣子的話也挺好,既能躲開這討厭的相親,還能躲開這討厭的張軍寶,正是一舉兩得。

    不過這樣子算不算是我怯弱逃跑?這真的不是我的戰鬥風格啊!

    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曲線的迂迴是爲了以更小的代價爭取更大的勝利,等到張軍寶這老小子放鬆警惕的時候,我再突然殺回來,殺他個措手不及,徹底弄死他!

    不過這些話當然是不能跟老媽子說的。喫過飯之後,我出去上了個廁所洗了個臉,回來後就假裝困了,又躺到了病牀上。只是我剛打斷了一塊牀板,所以這一下我不小心手肘剛好撐在那裏,自己差點被陷進去……

    之後的幾天倒也是太平無事。在花了好幾百塊錢之後,我的那些瘀痕都消退了,人也精神了,便出院搭車回家。

    我家就在公路旁邊。我跳下車的時候,正好見到家門口圍着一羣男女老少,似乎都在看熱鬧一般。我心裏覺得稀奇,就擡頭看過去,就見那邊有人指着我大聲說道:“好了,這不是阿幺哥回來了?”我在家族的同輩裏裏排行第十一,在老家那裏,十一就是阿幺,所以人們叫我阿幺哥。

    人們聽到有人這麼喊,都紛紛回頭向我看來,一個個臉上都帶着笑。我心裏只覺莫名其妙,遠遠問道:“什麼事這麼熱鬧?怎麼這麼多人?”

    人們都鬨笑起來,幾個小孩子大聲叫道:“阿幺哥,你老婆來找你了!”

    我更是莫名其妙。我哪來的老婆?這個誰都知道啊,我壓根都沒結婚。

    這時人羣向兩邊分開,走出一個人來。我一看到這個人,渾身的熱血一下都涌向心頭,驚喜無比地用普通話大叫了一聲:“文大小姐!”

    你道這個人是誰?就是跟我一同在古墓裏出生入死過的文大小姐啊。她怎麼不好好在美國過日子,又跑中國來了?而且還一直跑到了我老家這個窮鄉僻壤?這是幹什麼來着?

    文瑜微笑着看着跨越公路過來的我,伸出雙手和我握了握,微笑道:“嚴先生,你家還真是難找啊!我差點就找不到。這裏的人都沒有能聽得懂你們中國話的,問死了也沒人聽得懂,好不容易纔有幾個小孩子勉強能說得通,這才問到。”

    我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是客家人,說的是客家話,跟普通話完全不是一回事。村裏的人也沒什麼機會學習普通話,除了能上學的小孩,壓根就沒人聽得懂普通話。文大小姐在這問話,那自然是釘子大大的有。

    於是我嘿嘿笑道:“這個嘛,因爲我們這裏沒什麼人會說普通話的。你現在所說的,在中國叫做普通話,而我們這裏的人說的是客家話。”

    這鄉下的小孩子就是調皮,在我和文瑜用普通話交談的時候,他們就在旁嗚哩嗚喇地學舌,還在那哈哈大笑。我聽得尷尬無比,只好揮手趕開他們:“去,去!別在這搗亂。”

    文瑜卻彎下腰,捉住一個小孩子的手。那小孩子因爲經常在泥堆裏打滾,渾身都是泥塵,上脣還掛着兩條青白色的長長的鼻涕,穿着一條短褲,背心破了好幾個洞,一副80年代的鄉村小孩的模樣。文瑜卻也不嫌他髒,掏出紙巾給他擦了擦鼻涕,微笑着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朋友卻還沒上過學,完全聽不懂普通話,也不懂什麼禮數,見到自己雙手被捉,便大瞪着眼睛對着文大小姐波波波地吐着口水泡,就像金魚一樣。文大小姐慌忙摸出手帕自衛擋住口水泡,那小孩呼啦一下甩着腳丫子就跑開了。

    旁觀衆人都笑。文大小姐攤了攤手,從旅行包裏拿出一些水果糖分給衆人,說道:“請大家喫糖!大家不要客氣!”

    見到有糖果喫,大夥兒當然笑得合不攏嘴,都伸手接了。我卻大驚失色,一把拉住文大小姐:“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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