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怪談筆記 >第303章 生火
    此時的太陽已經很接近遠處的地平線,光芒很弱,沒什麼溫度,要想曬乾打火機,估計是根本不可能。

    文瑜看了看西邊已經開始變紅的夕陽和雲霞,對我說道:“別想了!不如趁着還有光亮,我們找些石塊和乾枯的樹枝樹葉好生火。哎,這些人家裏面應該有生火的東西,打火機也好,火柴也好,都比我們用原始的石頭打火要強。”

    我嘆了口氣:“道理都明白,可是人家沒人在家,我們總不能就這樣闖進門去啊!”

    文瑜道:“嗯,這樣子吧,我們一邊找東西,一邊看看村裏有沒有人生火做飯什麼的。他們總是要喫飯的吧?總不能家家都是喫冷的。”

    當下我們分頭行動,一個從左到右,一個從右到左,尋找枯枝枯葉和能打火的石頭。時下正當深秋,旁邊又是麥田,枯枝枯葉倒是不難找得到,就是石頭有些難找,小的倒是有,但我可沒法子拿着拇指大的鵝卵石來打火。他母親的,難道要學古人鑽木取火?

    我擡頭看了看村落的上空。沒有炊煙。這都太陽下山了,還沒人做飯?

    看來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村裏沒有人。那麼,這村裏沒有人的合理解釋,又在哪裏呢?

    秋天的太陽下山速度是很快的,沒多久之後,那輪已經變成通體金紅的太陽沉入了地平線之下,最後一縷陽光也隨之消失,雲霞也很快暗淡下來,暮色漸漸合攏,夜裏的薄霧漸漸升起,秋蟲逐漸開始在草間鳴叫起來,一派的鄉村暮色——除了沒有鄉村應有的人聲和雞鳴犬吠。

    換作是我老家那裏的話,此時應該是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燈,鄉間的大嬸阿姨繫着圍裙提着豬桶去餵豬,稍大一些的小孩用穀糠伴着米飯餵雞,放牛的小孩會趕着牛回來繫到牛欄裏,那些做父親的則可能是扛着犁耙或者鏟子出頭之類從外面回來,搖着井水洗手洗腳。小狗會追着小主人到處亂跑,或者戲弄那些正在啄食的雞鴨,不可避免地引來一些雞飛狗跳的聲音,以及大人教訓小孩子或者小孩子教訓小狗的呵斥聲……

    可是眼前的這個小村落,完全沒有這些景象,沒有這些聲音。這壓根就不像是活人居住的村子,即使是在這個秋收的季節。而這樣的對比,更顯得這裏的詭異。

    這裏的人……是都死了呢,還是被全部趕走了?以至於消失得這麼幹淨?

    我越想越是覺得心驚,不敢耽擱,快手快腳地收拾了一些枯枝枯葉,抱着回到村裏的水井旁邊一處乾地上。就算沒有喫的,喝點井水也總比完全不喫不喝好。

    村裏仍然沒有亮光透出,沒有人生火點燈。文瑜此時也回來了,她的收穫和我差不多,不過多了兩塊拳頭大的石頭,有些潮溼。她用衣襟大力擦着那兩塊石頭,對我說道:“哪都沒有石頭,就這兩塊是在人家的豬圈旁邊的,有些鬆動,我就給撬下來了。能不能生火,就看你一會能不能拿出點力氣,做點男人該做的事情了。”

    我看了看枯枝枯葉,也就是一小堆,遠不夠一晚上用的。我擡頭看了看,暗藍色的天幕下,月亮正處於接近頭頂的半空,只是月光照不亮這個樹蔭掩映下的村落。不過因爲背景有些亮,我看到有不少樹的枯枝伸向天空,便對文瑜說道:“枯枝不夠。葉子燒起來太快,一會就沒了。我去爬到樹上掰些枯枝丟下來。”

    文瑜拉住我,搖了搖頭:“別了!夜晚已經來臨,你要是爬樹時不小心摔下來,那怎麼辦?要是摔斷了胳膊大腿甚至更嚴重,我是樂意揹着你走路,可是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呢?我一個人可應付不過來。我還是希望你好胳膊好腿的,既能照顧你自己,也能照顧我。”

    我嘆了口氣:“好吧!剛纔我見到有些屋子旁邊堆着一些乾柴,既然沒人在,那我們借用幾根也好。人要是回來了,我們再好好說話,賠點錢就好。”

    文瑜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夜色越來越濃,已經逐漸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樣子。我對文瑜說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吧!我去摸索,要是找到了,我抱着乾柴回來時就喊你,聽聲辨位,走到你的旁邊。”

    文瑜這時已經把石頭擦乾了,便蹲下身子,攏了一些枯葉在旁邊,用兩塊石頭用力互擊,濺出幾點火星,落到枯葉上,但沒有點着火。她嘆了口氣:“石頭

    打火沒那麼容易。你去吧,小心點,別摔跤!我就在這裏用石頭慢慢打火。”

    我點頭答應而去,用雙手在前面推着,就像在水裏划水一樣,這是黑夜裏摸索走路的辦法。唉!生活在現代文明的人,居然還要用這麼原始古老的辦法來走路。

    我憑着記憶中的方位摸索,不過在一團漆黑中走路,我也沒辦法摸索得那麼準。據說有人做過實驗,把人蒙上眼睛讓他走路,然後發現,無論這個人多麼想保持筆直的方向,最後都一定會偏離道路,走得歪歪斜斜。人不像蝙蝠那樣能用聲波定位,絕不迷路也絕不會撞上東西,雷達就是根據蝙蝠的聲波定位原理髮明出來的。問題是,我不是蝙蝠,更不是雷達。

    好不容易摸索着在一間屋子旁邊找到了一堆乾柴,我抱了一大捆,叫了一聲文瑜。文瑜應了一聲,繼續用石頭互擊打火。我辨認着方位回到她身邊,路上不免踢到了幾下石頭之類的東西,走得磕磕碰碰的。

    文瑜此時還沒生起火來,倒是忙得氣喘吁吁的。我把乾柴放下,從她手裏接過石頭來繼續。不過我也不是火神祝融,我使勁敲了好一陣,也沒能讓火星把枯葉點着。

    我嘆氣道:“唉!要是一早就在山上把打火機曬乾了多好!”

    文瑜在黑暗中不知是不是又白了我一眼:“馬後炮!誰都知道,但就是沒做,有了問題纔想起來,唉,後悔當初沒有怎麼樣怎麼樣啊!就像我上學時的那些同學,每次都是考完試才說,唉!要是當初多看下書,當初記得什麼什麼,當初怎麼樣怎麼樣,考試就不至於總是C了!”

    我笑道:“這樣的經歷我上學時也曾經有過,不過我這樣的經歷算是比較少。喂,文大小姐,我們的船隻失事時,你是不是在想,早知當初就不跟着來這裏找什麼史前遺蹟就好了?”

    文瑜沉默了一會:“這個……是有過,但也沒怎麼後悔。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做什麼都難免有風險,何況是考古探祕,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事情。我選擇了這條路,對這些自然是有心理準備的。再說了,我們又沒死,自然就更不會後悔了。”

    我聳了聳肩:“是沒死,可是現下這境況,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據我所知,南洋這一片是不種麥子的,跟我們南方一樣,種的是稻子。占城稻你知道吧?就是從越南傳進來的一種稻穀。”

    文瑜道:“你的意思是,這裏不會是南洋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嗯!而且你發現沒有?這裏沒有香蕉樹荔枝龍眼一類的東西。南方可是很多這樣的果樹的,可是,這裏都沒有。如果是海島的話,還應該有椰子樹,可是,你也看到了,沒有。現在我們找到了村落,但又看不見有活人和家禽家畜,處處都透着詭異的氣氛。若不是因爲有太陽月亮,我還以爲是地獄。”

    文瑜嘆了口氣,又沉默了好一陣,突然問我道:“有些事說不定我還真的會悔不當初……喂,在我們淹在海水裏快死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我說什麼話?”

    我老實地回答:“沒有。我不會讀脣語,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叫我摸出槍來一槍把你打死,省得受苦?可是文大小姐啊!在海水裏開槍,除非是水下特種槍支,不然是沒有殺傷力的,要是打得半死不活,只有增加臨死前的痛苦。”

    文瑜似乎又白了我一眼:“那就快閉嘴!趕緊打着火!少說話,多做事,這纔是討好上級和女孩子的真理!”

    我嘿嘿嘿地笑了笑,繼續打着石頭。火星一次次地濺出來,落到枯葉上,但就是着不了火。我在部隊以前的生存訓練時,用石頭打火是弄過的,不過那時候有一柄鋒利的匕首,可以把枯葉什麼的剁成細碎的碎屑,更容易着火,問題是……我們現在沒有那樣的匕首。

    我嘆了口氣:“文大小姐,我們用手把枯葉掰開來試試吧!越細碎就越容易着火。”

    文瑜嗯了一聲。窸窣聲響中,她伸手過來抓了一把枯葉,在手裏撕扯。我放下石頭,也想抓一把枯葉,在黑夜裏看不清楚,卻摸到了她的手。文瑜反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我一巴掌,笑罵道:“流氓!”

    我咳嗽幾聲,正想義正辭嚴地表達點什麼,一旁的水井裏,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聽起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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